谢季柏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事事哪能尽如人意。
谢兴儒见他看开,也放了心,与他谈起另一件事:“林家已退婚,就算他家再找来,我也不会考虑。”
他捻须停顿片刻,平生头一次骂了脏话:“林敬之那个老匹夫不仗义,退了这门婚事是他女儿的损失!我打算另外替你择一佳妇。你可有中意的小姐?不管是谁,凭我们谢家实力,就算是公主都能求得来。”
谢季柏脑中突然闪过杜月儿的小脸。不知道她此刻在干嘛,估计不是在吃就是在睡……
谢兴儒见谢季柏走神,伸手轻碰将他唤醒,谢季柏忙道:“孩儿的婚事暂时不急。我们和林家有了罅隙,但说到底也只是两家之间的私事。林敬之在朝堂上分量不轻,是我们必须拉拢的对象。虽林家不义在先,但儿如今身体已大好,若是马上定亲,有报复之嫌,如此就更难同林家结盟。倒不如绝口不提此事,让林敬之心中有愧,再趁机拉拢。孩儿的婚事是小,东宫那位,才是谢家心头上的那根刺……”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愈低,几不可辨,但谢兴儒不用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些他又何尝不懂,只是自古被女方退婚,对男子而言都是莫大耻辱。谢季柏是堂堂百年世家谢家的嫡长孙,未来的谢家之主,这个儿子是他一生的骄傲,叫他如何舍得他受上一点半点的委屈呢。
谢兴儒一片父爱,谢季柏心中感动,伸手同他相握。谢兴儒年不四十三岁,两鬓就已斑白,手上皮肤不再富有光泽,同谢季柏的手形成鲜明的比对,可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双手曾是那么有力,将小小的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爹,我知道您心疼孩儿,可孩儿不苦。苦的是姐姐,落到那般下场。”
谢兴儒含泪点头。他膝下原本有一双儿女,长女谢灵芸才貌双全,原本已许了人家,无意中被东宫看到,一道圣旨,女儿嫁入东宫为妃,然而不到一年便亡故。
女儿嫁人宫中,谢家人不方便经常探望,东宫又有意隐瞒,谢灵芸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威胁,竟然一字不提!直到她死后,才从她贴身丫鬟口中得知,东宫残暴,好饮酒,酒后常对太子妃虐打。
想到惨死的女儿他嘴里发苦,眼中凝结出一片冷光,狠声道:“我一定会让他知道,谢家女儿不是给他随意糟践的!”
父子又说了一会话,谢兴儒手上还有事,先走一步。
谢季柏问红柳杜月儿在干嘛,红柳道:“姑娘用过午饭,这会儿在睡觉。”
谢季柏无语:果然只要他不在,那货不是吃就是睡。他养的不是饕餮,是小猪……
他在书房坐了片刻,书也读不进去,最后还是决定回房看看那只小猪。
杜月儿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房内温暖,她睡得两颊通红,一张小嘴红艳艳的。突然,她长长的眼睫轻动,杏眼睁开,一丝精光从眼中闪过,视线准确地落在门口,又过了片刻,门帘被撩开,谢季柏出现在其后。
“醒了?”谢季柏走到她床边。看她脸上红晕未消,忍不住伸手在她脸颊肉多的地方捏了捏,笑道:“怎么又胖了?再这样吃下去,迟早变成小猪。”
杜月儿拉住他的手,谄媚地笑:“就算是小猪,那也是最幸福的小猪!”
谢季柏嗤笑:这货真是无节操到了极点,只要有得吃,自认是猪也无所谓。
他坐下来将杜月儿搂进怀里,问她今天都吃了什么。杜月儿就眉飞色舞地和他讲,中午的荔枝肉和酱排骨很好吃,炸鲳鱼也不错就是配料里面姜丝放太多了,还有她不喜欢吃蕨菜,但红柳说不能挑食,最后硬逼着她吃下去了……
谢季柏静静地听,等杜月儿讲完后照例表扬她今天很乖,没有惹事。然后告诉她,他会让红柳交代厨房下次少放点姜丝,但挑食是不好的,以后青菜也得吃掉,不能光吃肉。
杜月儿立刻苦了脸,在谢季柏怀里撒娇企图争取更多的福利,理由是青菜之类的偏凉,吃多了肚子疼。谢季柏斥她胡说,杜月儿却突然捂着肚子喊起疼来。
谢季柏先还以为她为了不吃青菜装肚子疼,过了一会发现她神情不似作假,谢季柏才慌了手脚,忙喊外面的红柳去找大夫。
杜月儿趴在他怀里哭:“月儿从小到大都没有生过病,月儿是不是要死了?”
谢季柏安慰她:“大夫很快就来,没事的!”
这货还不忘给自己争取福利,“少爷,月儿觉得如果有一盘金丝枣泥糕,一定可以缓解疼痛。”
谢季柏:“……”
没多久大夫就被找来了,替杜月儿诊了脉,道:“没什么事,多饮些姜糖水就好。月信期间多休息,不可太劳累,不可吃生冷、辛辣的食物。”
谢季柏一听,顿时有些尴尬。
红柳抿唇一笑。
只有杜月儿还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扭头问谢季柏:“少爷,月信是什么?”
把谢季柏闹了个大红脸。
她自小没娘,跟着外祖父生活,回到父亲家后,继母对她也不上心,从没人教过她这些。谢府里的女孩营养好,一般十二三岁就来过初潮,杜月儿都十四岁了,谁也没注意她居然还没来过初潮。
红柳让谢季柏先出去,谢季柏走出去的时候几乎是同手同脚,听到身后红柳的笑声还在门口绊了一跤。
过了许久,等谢季柏再度进杜月儿房间时,发现那只脸皮比城墙厚的饕餮居然会害羞了,躲在被子里不敢看他。谢季柏脸上的尴尬顿时一扫而空,走到她床边去拉她被子,杜月儿死死抓住不肯放开,谢季柏哪里比得过她的力气,只好放弃。索性爬上床,从后面隔着被子抱住她,和衣躺在一边闭上眼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