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到这还没有完。
随赵晟入城的是三千精锐骑兵。其余分三路走的大军,约定好在幽州口以南十里汇合。
可御驾刚出城关,官道旁的高山之上突然“轰隆”一声炸。
常健等人这几天在心里骂的街都翻不出新花样了,惊急又茫然地抬头观望,见山边爆起大片粉色雪烟。
又是湘妃怒!
紧跟着残雪和着潮泥,雪崩似的砸下来。
“护驾——!”常健高喝,“风翼军结坚壁阵护送陛下!”
但在自然灾劫面前,血肉之躯集结的铜墙铁壁不堪一击,官军很快被冲散,战马惊鸣四起。
山上还在接连爆雷,落雪崩塌加剧。
赵晟不明所以从车里探头往外看,被老将军一把按回去。
老将弃马,飞身跃到御驾车辕上,与杨徐一同驾车,冲出乱局。车马扬起一趟雪烟混泥,七扭八拐、打着滑地风驰电掣。
也就在这时,两旁山上冒出无数山匪,呐喊摇旗、擂鼓助威,早有计划地冲下山,将御驾与骑军彻底阻截开。目标精准,大有一副冲进车里将皇上大卸八块的凶狠气势。
霎时间,常是寂寂冷寒的官道上马蹄、人影糟乱,无论是谁,一旦拌摔便九死一生。
嘶鸣、叫骂、哀嚎混作一团。
常健和杨徐没了命地往前冲,二人纷纷受伤。
幸而三路大军的一路统领长了个心眼儿、回迎圣驾,才如天兵降世,吓得山匪们风紧扯呼。
赵晟在马车里颠簸了数里路,摇晃成一颗浑圆的元宵,脑袋好几处磕出血来,四下漏陷。
李爻收到这个消息时,如同被雷劈了下。他倒没几分担心给赵晟,而是因为常健在给他的急报上写着“恐有内因”。
老将军定是看出不寻常的细节,才断论如此,深想内因无非是“处心积虑、官匪一家”、又或是“内外勾结、里通外族”。
令官交信,见王爷冷白如玉的脸上打了一层霜,坐在桌前一手捏着眉心,一手把信团了。他感觉自己橡根棍子似的杵在王爷面前碍眼,行礼道:“卑职先下去了。”
“等等,”李爻露了个笑意、指着茶海,“那边有沏好的茶,你自便随意,歇歇等我片刻。”
而后,他急书一封信交予令官发给杨徐,让对方带人偷偷折返,暗探所谓的山匪底细。
午后,他自己点齐人马,亲带两万禁军出都城三百余里,迎接御驾还朝。
幽州……
李爻心里反反复复是这个名字,深沉的羁绊填满胸膛。
那片土地曾爷爷的驻守之地,老将军为了幽州百姓背上二臣骂名。
如今,无论山匪是何身份,李爻都不希望那片土地惨遭灾劫;百姓因祸连坐。
更甚,即便是官匪一家,非要辫出对错,也是南晋皇室难辞其咎——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但凡日子过得下去,谁管龙椅上坐的是谁?
又有谁会豁出去千刀万剐作翻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