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着叶长洲,双眼微红,眼神里隐藏不住的悲愤:“十六弟,你知道为何吗?”
叶长洲正难受,见叶仲卿质问,只是摇头。
“因为,他们早已被朝廷的失信伤得千疮百孔。”叶仲卿声音透着悲愤,言罢他转过头去再不说话。
他这样,哪里像对这场战役的漠不关心?分明是他对大盛的胜败,实在太在意了。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步履坚定地前行,目标直指游夏人的老巢——万灵州。沿途所见,皆是满目疮痍的破败景象,村落残破不堪,房倒屋塌,田地中草比苗高,野狗成群结队在野外穿行。稀稀落落的人散落在村中,眼神中透露出胆怯、麻木与恐惧,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庞完全没有生机与活力,仿佛只是饿死的行尸走肉,哪里还像活人。
一路上只有大盛百姓,连一个游夏骑兵的影子都没看到。黄昏时分,叶长洲的军队翻过流番洲边境的高山,终于来到万灵州边境。
一条河流横亘在众人面前,虽不深却极为宽广。只需涉过膝盖深的水,便能踏入游夏人的国土。叶长洲手持窥筩,凝神眺望河对岸游夏人的岗哨。窥筩中,一个士兵站在岗哨前,手指着他们的方向,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向其他士兵喊了一句什么,随即那些士兵纷纷跃上马背,仓皇逃离,连岗哨都丢了。
“游夏人在搞什么鬼?”叶长洲不解地将窥筩交给栾清平,对薛凌云道,“他们看见我们,竟直接弃岗哨而逃。”
“这一路遇到的怪事还不够多吗?要是陷阱,我们早就中招了,游夏人就在眼前,机不可失!”薛凌云面色阴沉。
对面就是与薛家打了多年的游夏人,薛凌云做梦都想踏上他们的土地,杀光这些可恶的游夏骑兵,为薛家军死去的十多万英魂报仇,为在游夏人铁蹄下饱受折磨的流番洲百姓讨回公道!
叶长洲知道薛凌云的抱负,转头望着河对岸空无一人的岗哨,沉声道:“继续前行!”
大部队涉水过河,叶长洲骑在马上问叶仲卿:“二皇兄,两个月前你攻下龙吟关,打到哪里?”
叶仲卿似乎对那次败仗的回忆心存忌讳,尚未涉足万灵州的疆域,他便已心神不定。他眉头紧锁,缓缓开口:“那日,我率部众涉水而过,仅行不到十里……”话语至此,他突然沉默下来,似乎那段记忆令他十分痛苦。
薛凌云和叶长洲对视一眼,开口问道:“我长姐率部来救你,她是如何在游夏贼子的重围下将你救出来的?”
叶仲卿闭上眼睛,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说:“那日,我被游夏人团团包围,血战至最后仅剩百余人。幸得湘楠临危不惧,她一面派遣精兵猛攻游夏人的城池,以声东击西之计分散其兵力;另一面,她亲自率领部队从外围发起攻击,与我里应外合,这才将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原来如此。
看来游夏贼子表面火力猛烈地攻击乾城,实际志在益阳城,他们运用这个战术竟是因为吃了薛湘楠的亏,有样学样,企图用同样的战术来对付大盛。
叶长洲果断下令,队伍即刻全速前进,不容片刻耽搁。很快,两万精兵便踏入万灵州境内,迅速在河对岸集结完毕。眼见天色渐暗,叶长洲当机立断,命令大军在河边扎营,同时派遣精锐斥候小队前往万灵州刺探敌情,确保掌握最新动态。
今夜至关重要,薛凌云迅速指派栾清平率队进行巡逻,并安排巡逻队彻夜不息地换班执勤,严密防范游夏贼子的夜间偷袭。
河边密布着大盛士兵的军帐,巡逻队频繁穿梭于营地四周,形成了一道道严密的防线,使得营地内的安全无懈可击,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
士兵们的体力和精神状态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至关重要,薛凌云让薛振生传令全军,让士兵吃饱喝足,确保明日能够以最佳状态迎敌。士兵们按照命令行事,迅速用餐完毕,随后便各自回帐休息,养精蓄锐。
河边流水潺潺,清脆悦耳,营地内的火把摇曳生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宛如无数星辰闪烁,将半边天际点缀得璀璨夺目。叶长洲用完晚膳,便背着手信步走到河边,凝视着那清澈的河水,心中满是疑惑。他实在猜不透游夏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一向穷凶极恶的杜振生朝廷,怎会在一夜之间仿佛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想什么?”薛凌云轻声走到叶长洲身边,将一件厚实的大氅披在他身上,语气中满是关切,“夜间河边风凉,你身子本就弱,当心风寒。”
叶长洲思路被他打断,回头对薛凌云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他拉紧身上的大氅,感受着那份温暖,轻声问道:“士兵们都吃饱了吗?”
“放心吧,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还有肉呢。他们现在都在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的战斗。”薛凌云轻轻揽住叶长洲的腰,两人并肩站在河边,眺望着河面上闪烁的火光。
“你还不困吗?大战在即,不休息好怎么行。”薛凌云关切地问道。
“我稍后便去歇息。”叶长洲轻轻靠在薛凌云身上,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景纯,你看这两万人马驻军在这边境,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杜振生在万灵城难道看不见吗?他为什么还没动静?”
薛凌云闻言,哈哈一笑,打趣道:“或许,那杜振生老贼少了只胳膊,太子也战死了,现在害怕我们小十六了。一听说是你率军前来,吓得缩进龟壳里不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