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叶长洲本就是无诏不得回京,她这是把叶仲卿也一起放逐了。
薛凌云冷笑一声,跟提死狗一般提着叶仲卿的胳膊将他拉起来,戏谑地道:“你呀,也沦落到我跟叶长洲一样的下场了。”他拎着叶仲卿转身恶狠狠对袁氏道:“好一个狠毒的女人,连亲儿子都能杀,难怪当年你对我母亲见死不救。”说完不管袁氏作何感想,拖着叶仲卿便消失在林中。
因利而结盟
叶仲卿伤得极重,本不宜赶路,但袁氏的人马追逐着薛凌云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要亲自看着薛凌云和叶仲卿回到流番洲,袁氏才放心。
薛凌云才不管叶仲卿受得了受不了,趁天还没亮,将他提到草坪上放着。叶仲卿身心皆受重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闭眼寒声道:“你杀了我吧。”
“哼。”薛凌云将匕首放回靴子内扣里,看都没看叶仲卿一眼,“杀不杀你,由不得你来教我。”
叶仲卿痛极,脸青嘴白,又冷又痛冻得瑟瑟发抖,躺在地上斜眼看着薛凌云,不屑地道:“你不是想杀我很久了么?怎么现在没胆量了?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薛凌云知道他在逼自己杀了他,红着眼睛恶狠狠盯着叶仲卿,嘴角扯起一抹坏笑,手抓住叶仲卿胸前那只羽箭,“唰”一声粗鲁地一把就把箭拔丨出来箭。顿时,叶仲卿痛得闷哼一声,却又不愿在薛凌云面前显露软弱,只得咬牙忍着,双目紧闭痛得浑身打颤。
薛凌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手将沾满鲜血和碎肉的箭矢丢弃,对士兵命令道:“简单给他包扎一下,别让他流血过多而死。上马,出发!”
趁着晨光微熹,薛凌云一行人带着重伤的叶仲卿往流番洲方向飞驰而去。
叶长洲听闻薛凌云将叶仲卿带回来,连忙往云梦庄而去。踏进门,见薛凌云双手叉腰正在看军医为叶仲卿治伤。
叶仲卿受了很重的伤,加上长途奔波没有得到休息和治疗,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蜡黄,跟病了十年的痨病鬼似的,哪里还有往日的丝毫风采。他目光呆滞躺在床上,上身衣衫被军医拉开,赫然可见胸膛上一左一右两个血窟窿,皮肉外翻,脓血齐流,味道十分不好闻。
这两处伤,间接和直接,都由袁氏造成。一刀一箭,亲自斩断血脉亲情,斩断一世母子情分。
薛凌云见叶长洲进来,皱眉走过来轻声道:“你来做什么?这里血腥味太重,出去吧。”说着拉着他往外走。
叶长洲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床上形容枯蒿的叶仲卿,便被拉出去了。门外,叶长洲听薛凌云仔细讲述袁氏和叶仲卿母子相残的经过,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许是也对不曾得到父母慈爱而耿耿于怀,叶长洲竟有几分同情叶仲卿,道:“他也是可怜,亲生母亲,竟然要他的命。”说着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左耳——也是被自己父亲亲手扇聋。
薛凌云点头,目光沉重:“他受了刺激,看样子救活了也是废人一个。”
薛凌云和叶仲卿之间仇深似海,早已不可能解开。若不是看在叶仲卿有入过游夏人的老巢的经历,叶长洲是断然不会让薛凌云去救他的。没想到听薛凌云的语气,竟然还有几分同情叶仲卿的意思。
“他没有那么脆弱。”叶长洲笑了笑,用胳膊去拐薛凌云的身子,逗趣道,“你救下他,没先打他一顿出出气?”
薛凌云一挑眉,抱着胳膊无奈地道:“他被皇后伤成那样,眼看就有出气没进气了,我再打他一顿,他就没命了。我总得完成十六殿下交代的任务吧?只好委屈自己了。”
叶长洲嘿嘿一笑,凑到薛凌云耳边轻声道:“知道你委屈,晚上补偿你。”
待军医包扎完毕,屋子里的血水污渍都打扫干净了,叶长洲才和薛凌云一起踏进屋子。叶仲卿的卧房竟然十分朴素,只一床一案,没有过多的物品,十分清苦。与他让给叶长洲居住的蝶梦园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仲卿躺在床上,身上覆盖着薄被,脸色差到极致,轻轻闭着眼休息。
叶长洲在床边坐下,看着叶仲卿那张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脸,叹了口气道:“二皇兄,没想到不过才短短十几天,竟然发生这么多事,你也落得跟我一样,等同流放的下场。”
叶仲卿不答,闭着眼睛犹如死人。
叶长洲决定要让叶仲卿知道一些更加令他绝望的事,不论他是否愿意听。他缓缓地站起来,背对着叶仲卿,声音低沉而坚定:“如今父皇病重,太子和皇后实际已经掌握了坞原。他们在朝中清除反对者,拉拢支持者,同时也在渗透京营。”
叶长洲转身看着叶仲卿蜡黄的脸,将冰冷残酷的现实直接砸向重伤的他:“你的西山营,现在已经被太子完全控制。那些曾请求前来流番洲支援你的副将,皆被太子以各种借口革职下狱。如今的坞原,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你曾经的眼线和势力已被太子和皇后彻底铲除,就连珩亲王妃和你的几个儿子也被囚禁在府中,不得外出。皇后和太子用他们做人质,就是不想你有任何轻举妄动。”
这消息狠狠砸向虚弱不堪的叶仲卿,他咳嗽连连,趴在床边全身颤抖不止。他双眼深陷,布满了血丝,凝视着地面凄然冷笑:“看到我落得如此下场,你是不是很开心?”
亲生母亲竟与他人联手摧毁自己的根基,这与在坞原城外山上遭受的那一刀有何区别?都是要置他于死地。
叶长洲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无奈:“你我都是被遗弃的棋子,我嘲笑你,不也是在嘲笑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