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云哭着又给薛其钢磕了三个响头,摇摇晃晃站起来,一瘸一拐慢慢踏出邀月阁……
一路上遇到下人给他让路,却不给他请安,薛凌云只是流泪,却视而不见……
周姨娘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焦急地向他询问着什么,薛凌云也听不见,只是拖着受伤的身躯一步步往前挪……
岑丹跑过来,看见薛凌云如此凄惨,哭着去搀扶他,絮絮叨叨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今天的日头好毒啊,踏出煜王府的瞬间,薛凌云扬起脸望着太阳,只觉天旋地转,摇摇晃晃,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若不是岑丹跟在他身旁搀扶他,他已然狼狈摔倒下去。
“世子,您怎么样?”岑丹红着眼睛紧张地问道。
薛凌云耳朵这才能听清了。他晃了晃脑袋,脸色极度苍白,摆手声若蚊呐:“我不是世子了,我没事,你走吧……”
“世子去哪里,属下就去哪里。”岑丹抹了下泪,坚定地扶着薛凌云,改了口,“四公子要随十六殿下去南疆,属下这就扶您去昭亲王府。”
薛凌云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勉强冲他一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家公子,终是落魄了……”
“哪里落魄了!”岑丹搀扶着他,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一主一仆慢慢沿着大月湖畔往叶长洲府邸去,“如今公子脱离樊笼返自由,是好事!”
叶政廷下旨令叶长洲今日天黑前必须离开坞原。昭亲王府所有下人、侍卫全都被撤走,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王府。杨不易和栾清平去后院套马车,叶长洲和童若谦站在暖阁里说话。
所有的行礼包袱都已打好包拿到马车上,只等薛凌云来,天黑一行人就可以出城门,一路往南。
“听说嘉亲王一案牵扯出的党羽,有几个朝臣被抓当晚便服毒自尽了。”童若谦道,“城南那宅子里搜出几十名女子,皆是叶文惠用来笼络人心的工具。只要这些人进过那宅子,都有把柄在他手里,不得不为他所用。”
“我这五哥驭人于股掌之上,我该好好跟他学学。”叶长洲手里把玩着薛凌云送他的玉珏,冷笑道,“当初常氏养着凝香馆和流水山庄为她所用,他这些本事都是常氏教的。”
“上不得台面。”童若谦摇头,“如今陛下查出他斑斑罪行,只怕他难逃一死。”
叶长洲在这暖阁住了许久,这里留有他太多的回忆,关于赵婆婆的,还有和薛凌云的。如今要走了,竟有些舍不得。他轻轻抚摸着小案,道:“以父皇的狠心,常氏一倒,庆安国政变,叶文惠兄弟俩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如今这坞原,已然是太子的天下了。”童若谦有些感慨。
“这坞原的天下太小了。谁能主大盛的天下,还不好说。”叶长洲有些歉疚地低头,“原本,我是想将那万顷良田和司农司的事都交给你打理,没想到……”
没想到,祸事这么快就临头了。
童若谦道:“万顷良田,再如何经营也只能产出有限的价值;但司农司若是做好了,将来可是大盛的钱袋子。”他有些遗憾,“可惜,殿下一走,这钱袋要落入他人手了。”
叶长洲如何会将自己拼死带回来的种子和技艺拱手他人,早就为此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微微一笑,摇头道:“司农司主事曹平安曾受过我恩惠,此人有真才实学,之前在户部任郎中。不过因为人过于刚直,得罪了上司和同僚,所以被排挤打压,这次我组建司农司便将他调来任主事。此人可堪大任,为人忠心不二,司农司在他手里我放心。”
童若谦会心一笑:“殿下果然妥帖。”
“殿下!世子爷来了!”院外,杨不易惊喜的叫声远远传来。
叶长洲和一愣,童若谦立即搀扶他快步走出暖阁。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杨不易和岑丹一左一后搀扶着薛凌云,几乎是架着他往里走。杨不易低声唤道:“世子爷,您还撑得住吗?”
“我没事。”薛凌云声音虚弱。他一身黑衣多处染灰,头发散乱,额头磕破了,脸颊还几处脏污,狼狈不堪。
叶长洲眼睛看不见,被童若谦搀着迎上去,摸到薛凌云的胳膊,颤声问道:“怎么了?你受伤了?”
薛凌云身心皆受重创,却不愿叶长洲担心他,反而见叶长洲眼睛蒙了白布,心疼不已:“我没事……你怎么样?眼睛怎么还包扎起来了?”
叶长洲搀扶着薛凌云胳膊:“先进去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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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情暖阁中
童若谦将杨不易和岑丹都叫去帮栾清平收拾行李,暖阁中只剩下叶长洲和薛凌云。
薛凌云痴坐在席上,身上衣衫脱至腰间,露出背上狰狞的鞭伤。那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却还往外渗液体。此时天气炎热本就不利于伤口愈合,加上他被罚跪祠堂又休息不好,伤口愈合得更慢。
叶长洲眼睛虽看不见,但轻轻摸索着也能给他伤口上药。那白色药粉撒到伤口,会引起新鲜热辣的刺痛。叶长洲深知那会有多痛,连忙道:“你若是痛就告诉我,我再轻些。”
薛凌云却一声不吭,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双眼睛呆滞地凝望虚无,失魂落魄。
叶长洲修长的手指停留在薛凌云肩头,叹了口气道:“我事先没有跟你商量,便擅自做主让他放你自由。你……会不会怪我?”
昨夜薛凌云送叶长洲回王府的路上,叶长洲就想跟他说自己的计划。但那时叶政廷还没说那些令叶长洲彻底想与他决裂的话,所以叶长洲还在犹豫要不要用那般决绝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