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难为你们一片孝心。”老佛爷话刚出口。突然间台上和四周一片肃静,只听八角鼓一敲,戏台上一身明黄衫子腰系盘龙带的皇上已经立在台上。
天子亲自登台献艺,在场众人惊得瞠目结舌,虽然多是些皇亲国戚,外官能进到老佛爷身边同庆的都是屈指可数,但光绪皇上亲自去唱八角鼓也是足以令众人惊得瞠目结舌。
珞琪曾听人说,京城地八旗子弟酷爱玩票。喜欢八角鼓这些玩意,很多贝勒王爷八角鼓玩得极好,当推当年恭亲王的世子贝勒载技艺最为精湛,为此还常被恭亲王爷训斥他有失身份。如今皇上登台虽说是孝心感天,却也多少有失体统。
众人屏声静气听了几句,唱词更是令众人咂舌。惊得噤若寒蝉。
光绪这段八角鼓唱得是《精忠柏》。南宋年间的故事。说的是宋徽宗高宗父子一味求和,图偏安一隅。听信奸贼秦桧地谗言,将抗金名将岳飞以十二道金牌调回京城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掉,致使山河破碎风飘絮。光绪唱得神情并茂,催人泪下,唱到激动处声音哽咽沙哑,掩饰不住的激动。当唱到“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时,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猜测皇上如何在太后老佛爷大喜的好日子唱这种悲凉的曲子。。。
珞琪见太后老佛爷脸色微变,手中端的盖碗都在发颤,茶水微溢,却又极力平静了心神笑笑道:“真是难为皇上这份孝心,平日里操劳国事,也不见他有个什么偏好的,怕也就喜欢着八角鼓了。先皇在世时,也是好玩这八角鼓,拦也拦不住,我就不拦了。听听,这唱得真是比戏班那些戏子唱得强上百倍。你们知道是为什么?”
慈禧的目光扫视一圈,周围地人配着笑脸木然不知如何作答。
“是一个心字,皇上是用了心在上面,有了心,这唱得自然的好。”
众人随声附和,陪笑着,凝固的气氛活跃起来。
珞琪听旁边有人在低语:“难怪要演什么献寿桃的舞,分明是有所指吗。托桃,脱逃,临阵脱逃,这不是骂老佛爷……”“嘘
珞琪心里一紧,心想这些奴才也忒得会穿凿附会了。适才听那个小仙女黄子清和十三格格说过,这支舞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编排,难道那个时候就料定了北洋水师会惨败?
光绪帝唱罢。满园又是歌舞升平,两层戏台上都是大戏开锣,徽班的戏唱得叫好声不迭,都是些喜庆热闹的戏码。天上不时飞舞着烟花,比大年还热闹。
珞琪有孕在身。身子易乏,不时要起来走动。但四下都是人,也无法行动自如。
这时有小太监来传瑾妃小主儿地口谕,要珞琪偏殿去见。
禀明了公公和丈夫,珞琪在宫女地陪伴下从灯火明灿的大戏楼走进夹道,渐渐地歌声远去,鼓角声渐远,四周黑黢黢。只有引路的灯笼飘忽不定地光亮。
一阵深秋的凉意迎面而来,珞琪反觉得空气清新舒畅,深吸几口气,来到一处别院。
瑾儿姐姐是珞琪自幼的小姐妹,一道长大。瑾儿姐姐的性子最是平和,与人不争不抢,极少红脸。
相比珍哥儿妹妹,珞琪更是同瑾儿姐姐亲热。这些天托老祖宗的光,能够进宫,也就能见到阔别多年的瑾儿姐姐几面。如今的瑾儿姐姐得了浮肿的病症。脖子肿粗得吓人,正在吃药。珞琪从洋人那里得了些药,说是海边地洋人才能做出这种药,专治大脖子病。近来格外关心瑾儿姐姐的病。
“琪儿,不必拘礼,快来这里歇歇。姐姐就知道你这身子不方便,在那个地方呆上一晚未准吃得消,快来坐,这里没外人。”瑾儿姐姐圆圆的脸庞如满月一般,皮肤极其白净,但人一胖。反把眉眼挤得显得窄小,也没了做姑娘时的灵气,但只是那憨厚善良的心没变。
珞琪犹豫,若是被老佛爷知道,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老太太前面办寿宴,小辈儿的躲在这里偷闲。
“琪儿。莫怕。你歇歇,我已经向老佛爷禀明。我曾听人说。摸过怀孕中女人的肚子的媳妇,就容易受孕。老佛爷也是许了,等下让我摸摸小宝儿就是了。”瑾儿姐姐认真道,珞琪才记起瑾儿姐姐和珍哥儿妹妹都没曾怀上孩子。
坐在暖榻上,烤着赤金火炉,瑾妃拉着珞琪嘘寒问暖,生怕娘家妹子受到委屈一般。
“妹妹,好歹是到了姐姐的婆家,你但放宽心。虽然皇上年轻气傲,但对姐姐和你珍儿妹妹都是极好的。”话虽如此说,但珞琪早曾听说光绪皇帝专宠珍妃,连皇后地寝宫都不去,更不要说瑾妃了。如此一来,瑾妃自然是难以怀孕,靠摸摸她的宝宝来指望添儿子,不过是自欺欺人了。
见左右无人,瑾妃小主儿低声对珞琪道:“琪儿,你那男人云纵,你可是还要好好劝导他,怎么如此任性不羁的性子。皇上就是一点就着的爆竹,咱们志锐哥哥也是如此,怎么又添了个他?太后老佛爷不喜欢说打仗,想要过几天清静太平地日子,怎么大家都没个眼力,一味顶了针儿上呢?”
珞琪心头一紧,奇怪地问:“云纵他,他怎么了?”
瑾妃低声道:“好端端的,他给皇上上什么折子,怎么管上北洋水师的事了?妹妹,避嫌呀,皇宫里的事我这做后妃的虽然不干预,可也知道些轻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