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顺着那树身一点一点站起来,她没有回头,而是咬牙往前走。谢谭幽踉踉跄跄出了这桃林,还是没有看见银杏又或者黑风和一众暗卫身影,她四下看去,还是选择了往前走,她不知山下如何,只知忽而传来的银铃之声是她所抗拒又痛苦的根源。一路往山上走去,整座山静悄悄的,似乎唯有她一人,她步伐有些不稳,喉头翻滚着,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吐出,谢谭幽腿脚慢慢弯曲,靠在一棵大树下疲惫闭了闭眼。她知道,这是相枝子毒发才会有的症状,可今日并非十日,为何呢。谢谭幽颤抖的手臂缓缓抬起,那手腕间亦是血流不止,一身的白色衣裙也被沾染,几乎快要成一条鲜艳的红色衣裙,她不禁想,若有人出现在这林中,远远看她,估计会被吓死,一身的血,面色苍白又狼狈,若非微微睁着眼,怕还以为是个死人。死人。脑海中冒出这两个字时,谢谭幽猛地睁大眸子,面色也跟着变了变,她忙撕下裙摆布料,简单的给手腕包扎,随后,咬牙站起身来,她还是不能死在这里,她得回去,还有事没做完,燕恒也没有回来。才站起身来,舌尖又有腥甜,鲜血从喉咙涌出,滚烫血液落在手心又落在裙摆之处,谢谭幽忙擦去。“如此可怜悲惨,燕恒若是看见了不知会有多心疼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谑声。谢谭幽神色微凛,将嘴角血迹擦干净,回眸,居高临下睨着云启。“你是在恨我吗?”云启脑中此刻全是上一世的结局与今生,谢谭幽好像真的很恨他,可是,凭什么呢,是燕恒该死,他不过是无奈之举,他帮了谢谭幽那么多,谢谭幽凭什么恨他?又怎么敢?她应当跪下来感谢他才是!若非他,谢谭幽还一直活在被人侮辱指指点点中。“我不恨你。”谢谭幽声音冰凉又平静:“我只是想杀了你。”闻言,云启却是笑了,心头也不知什么感觉,有些闷,而瞧着谢谭幽的那幅狼狈可怜的模样,他冷淡的眼眸又忍不住放柔:“你受了伤,先跟我回去。”“然后呢?”谢谭幽又往后退,软剑就在手中,随时准备反抗,“你又想对我做什么?关水牢还是用铁链锁住我,饿着我,让我求你,又或者,抹去我的记忆,让我本就不光明的人生只余你,没有亲人,爱人,朋友,浑浑噩噩过了一日又一日。”说这些话时,谢谭幽很平静,像是在诉说什么平常不过的事,可世上也没有人经历过她之苦,唯有她知道那些年的折磨,让她有多煎熬,想死不能死,活又很难活。云启听着,心头微微跳动,甚至有了些许疼意,他攥紧拳头,语气有了怒意:“我与你解释过的,是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谢谭幽嗤笑出声:“什么是为我好,抹去我的记忆为我好,表哥替你征战,最后你判了他叛国罪,血洗他全府上下,表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这是为我好吗?杀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银杏,这也是为我好?杀了黑云也是为我好?”“你分明是想让我孤立无援,然后好折磨我!”“前世所有,今生我都会一一还给你。”谢谭幽道:“让你也尝尝孤立无援,痛彻心扉想死不能死的滋味。”云启完好的一只眼睛微微眯起,语气近乎偏执:“倘若我说,今生我只想要你呢?你是不是也会为了我去死?”谢谭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看着云启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怪物,而后又低低笑出声,笑声又冷又讽:“云启,你疯够了?”云启不理她的嘲讽,只道:“你虽有武功在身,可现在却毒发还受了伤,你逃不了的。”谢谭幽不与他废话,剑尖指向他:“那便试试。”“你体内的毒唯我可以解。”云启道:“你当真要决定死在这里?”“……”谢谭幽不说话,眸光仍冷冷盯着他,像是在说,只管来便好。“还是你觉得燕恒可以救你?”
“……”云启冷笑:“别傻了,他若要救你,只能一命抵一命。”谢谭幽眼睫微颤,还是没有开口。云启见唯有提起燕恒二字,她眸色才有一瞬的变化,心头升起一股道不明的情绪,整个人阴沉下来,声音如地狱之鬼,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惊恐又绝望。“你可知,种了相枝子的人,三月内不解,便会暴毙而亡。”三月内不解便会暴毙而亡,而她却活了这么些年,谢谭幽心脏颤动。云启道:“所以,跟我回府邸。”谢谭幽态度仍旧坚决又冰冷:“绝无可能。”“那别怪我。”正当云启要让暗处的暗卫们现身时,却瞥见谢谭幽身后有一人,皱了皱眉,不过一瞬,又挂上柔和笑容:“空静大师。”谢谭幽闻言,怔了一瞬,回眸看去,眸子止不住的讶异,空静大师很少踏出青龙寺,今日竟然会在这碰到。空静大师一脸的慈眉善目,对着云启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又看向谢谭幽,上下打量她,神色依旧温和,如佛祖般,总是那般的慈眉善目。“想不到在此处见到燕王妃。”空静大师道:你的贴身婢女和侍卫在青龙寺已等候多时。”“银杏?”“是。”谢谭幽总算松下一口气,抬脚就往上走去。云启看的暗暗攥拳,却也未做什么,空静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动不得,而谢谭幽已经走了几步远,空静大师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一脸如来笑看着他,护着她的意味十足。直到见不到谢谭幽的身影,空静大师才又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须知做人留一线啊。”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云启深深看了眼谢谭幽离开的地方才转身离开,空静大师也随之转身,追上了谢谭幽,二人并未从正门入,而是从后山直接去了紫竹林。竹林中有一院落,早有大夫在等候,见到一身是血的谢谭幽惊了一惊又很快平静下来,忙打开医药箱,找了止血麻醉的药物。大夫轻轻解开谢谭幽自己简单包扎的布料,当看清那手腕之处的血肉模糊,倒吸一口气冷死,叹道:“姑娘,你这日后怕是会留疤。”“无事。”谢谭幽道:“不死就好。”即便留疤,那也是燕恒二字。大夫道:“我先给你止血。”说着便拿了一包药粉往伤口上洒,刚才不觉,此刻,谢谭幽疼的差点死去。空静大师在一旁皱了皱眉,出声指点:“给她含一颗凝气丹,你既是有仙鹤散当用这个来给她止血,你刚用的奎花太烈,若控制不了数量,皮肉后期不仅难愈合,还容易化脓感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