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还是他所认识的谢谭幽,犹记得初见,她一身红衣耀眼,身后是定国将军府的几个少年郎,如众星捧月般出现在众人眼前。再见,她喜白衣,清冷又柔弱。而如今,衣裙颜色艳丽,面容也还是那张,可淡淡神情中的狠和冷色却令人陌生,她用帕子擦着双颊血迹,一下又一下,轻又慢,抚过眼尾红痣时微微停顿,又朝他看来,唇角漫出凉凉笑意:“下次见面,别让我太失望。”扔了手中帕子,谢谭幽唤道:“黑云。”“奴婢在。”黑云应声。“将人扔进秦国公府邸。”谢谭幽瞧了瞧这满天的沉沉之色,又道:“快要下雨,早去早回。”“是。”秦怀安想伸手去抓谢谭幽,他还有话没有说完,可他现下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只能任由黑云将他拖起装进了麻袋。巷子内,血腥味仍旧浓重,谢谭幽没有久留,带着银杏出了巷子往燕王府去。“大小姐。”路上,银杏出声询问谢谭幽:“您是如何知晓的?”刚刚听谢谭幽与秦怀安说秦氏和他父亲时……她惊的瞪大眼,实在不敢相信,又好奇谢谭幽是如何知晓的,这般隐秘,这世上知道的怕就他们三人。“知晓什么?”谢谭幽故意反问。见银杏被噎住的样子,又轻轻扯了扯唇,眸中却是满满的厌恶:“很久之前就怀疑了,今日见到秦怀安便顺口一说,看他那样子才确定了,秦氏与他的关系。”谢谭幽并没有说实话。准确来说,她其实是在前世梦境中看到的。那一年,云启登基,她被封元妃,而谢音柔为后,后宫女子数不胜数,可她几乎是所有女人的针对对象,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讨厌她。最开始,只有云启待她好,护着她,然后告诉她,再等等,等朝堂安定,他便废了谢音柔立她为后,她没有说话,那个时候她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情感,她其实不想要后位的,更不想做后妃。她其实是想出宫了,想骑马,想大笑,想喝酒。她想做谢谭幽,可她是元妃。后来,云启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怎么传到谢音柔耳中的,在请安之时屡屡刁难她,甚至当众给她难堪,她试图过反击,可是没用,那个时候谢靖是朝中权利最大的文臣,而那个时候两人因温栖之死闹僵,甚至到了断亲的地步,他也是对外说只有谢音柔一个女儿。温凛又在外征战,更是没人帮她。为避免这些刁难,她一连称病好几日,直到有一日,实在避无可避,在去景仁宫的路上,她遇见了秦氏和秦国公府的大公子秦澜,二人就在假山之后,还是青天白日,行苟且之事。言语之间,有谈到近日正在与礼部尚书嫡女定亲的秦怀安和谢音柔,当时心下震惊又是恶心这二人,不敢多作停留,便暗自离开。因此,谢谭幽才会在后来的好几次宫宴观察着二人,瞧着秦氏对秦怀安的态度,在联想那日,她心头已经有了大胆猜测,却仍旧不敢宣之于口,也无心管他人事。却不想,还是引祸上身,谢音柔越发的变本加厉,宫中谣言四起,说她与人苟且,朝堂后宫众人纷纷抵制她,跪求云启废弃她妃位,然后处死。这下,真的是所有人都恨她了。那么多个难熬的日日夜夜,虽有云启好听的话语,谢谭幽仍旧开心不起来,记得最初,云启说入了宫她依然可以做自己,可是两年了,除了跪便是与后宫女人争斗,就连太过烦闷想去御花园逛逛,也有妃嫔故意堵住她的去路。真的好累好累,那么多张嘴,她就一个人,实在无法辩解,说了也是无人信。渐渐的,云启也不来看她了,甚至因旁人罚她,吼她,银杏不知道为她挡了多少板子,二人一路搀扶着回宫,铺满鹅卵石的宫道很远很远,走了好久还是没到她所住宫殿。太阳很大,热的受不了,她还是咬着牙继续走,给自己留了最后一分尊严。
直到走至宫门前,二人步子停下,互相对望,面容衣服惨不忍睹,却没有哭,反而看着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笑什么,大概是被打傻了,只记得那个晌午很开心,抬眼,还有一人在殿内等着二人,见二人如此模样回来,急的脸色惨白,当即便拉着二人进屋,一阵忙活给她们瞧伤口。一向冷淡的人红了眼,满满的心疼。入夜,宫殿极为静,只有她们三人,婢女不像婢女,宫妃不像宫妃,坐在石桌旁,赏起了月。谢谭幽眸色是许久未见过的明亮而赤忱:“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出宫,我想做一只鹰,翱翔于天,永远自由快乐。”“想去哪便去哪,永远做自己,而不是这样的井底之蛙,只知那无趣的争宠。”好像,什么时候也有人这样与她说过。“如果你想,可以永远做自己。”是谁呢?好像是云启。似乎又不是。想不明白,她长叹一声,转而问身旁之人:“你们二人呢?如果可以出宫想做什么。”银杏扬眉笑道:“奴婢和绿竹当然是想着永远和大小姐在一起啦。”被唤做绿竹的人接过话:“嗯,奴婢想永远护着大小姐。”绿竹,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呢。谢谭幽喉头翻滚。就说呢,为什么从回了府便只敢信银杏的她,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到黑云的时候就不自觉的相信她了。原来,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什么绿竹,明明就是黑云啊,同银杏一样,在她难熬的宫中生活里陪了她一年又一年,还会武功,会医术,是本身就是燕恒身边的暗卫,为什么最后会来她的身边呢。不必细想,就能知道了。“回府吧。”谢谭幽哑声开口。察觉她面色变化,银杏抿了抿唇,不知道谢谭幽在想些什。她道:“奴婢从小陪着大小姐一起长大,其实这几月,奴婢有所察觉的,觉得大小姐不一样了,有了很多心事,有时候似乎很难过。”“奴婢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可是奴婢会永远陪在大小姐身边的,无论大小姐成为任何人,永远都只会是银杏心里的大小姐。”谢谭幽心中暖流划过,嗔她一眼:“你要是嘴笨还能说那么多?”“若是说的太少,奴婢怕大小姐觉得奴婢不够真诚。”谢谭幽被逗笑了:“那我还是想换一个身份,不想做什么大小姐了,我也不是了。”“那便做燕王妃吧。”银杏笑道:“燕王爷对你那般好,你不若便永远留在他身边。说着,还拜托似的看向谢谭幽:“也好让奴婢享享福。”“好啊。”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