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刚入午时,但四周高墙,太阳照不进来,太暗了,泥土里都混着潮湿,让于彼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眼前的人,说是农民装扮都还失偏颇,那个人只是很奇怪的,没下雨身上却穿着一身的雨具,像是随时准备下地干活。于彼觉得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一身蓑衣,头上戴着的宽大箬笠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消瘦的下巴。于彼只看得见他的身形,他的骨架偏大,出现时悄无声息,想来是个修为高深的男子。而,于彼闭目,心里默念口诀,睁开眼看过去,眼前的男子身上围绕着的,是浓郁得快要化为实质的暗红浓雾。于彼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景象,再次控制灵力涌上双眼,细看之下,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些暗红的雾是那男子身上连着无数根线,粗的细的,长的短的,编织成一张大网,包围了他。那些线,是他身上的因果国师曾经和她说过,一个人身上连着的因果越多,那么此人牵扯的东西也就越多,往后必定越难成道。刚才于彼眼中所见的,那个人身上呈现出的色彩,只表现其修为高低深浅之程度,而那些线条则象征着此人身上背负的种种因缘果报,如此繁密错综,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这个人每日都需与成百上千之人打交道;要么他当真就是一个存活了数百年岁月的老妖怪。于彼不禁心生慨叹,突然间有些相信这人是真的活了几百年了。要是普通的人可弄不来这么多的因果,每一天与百来十个人接触?她觉得不太可能,要结成因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但这人周身颜色也非常浓郁,修为高,因果粘连又多,倒是怪事。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怀里的那只灰兔子,一边整只兔都缩在她的怀里,一边瑟瑟发抖。而于彼同时也听到了一声收刀入鞘的声音,比拔刀而出的声音要沉闷一些,像是刀的主人有些无奈和不甘心。于彼脸上露出一些玩味的笑,手掌轻抚着兔子柔软的绒毛,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对面的男子,又问了一遍刚刚的话,“阁下是何人?”这里偏僻,最近的京畿卫巡逻点离这里快有三里路了,而且他们怕是都不知道京都里还有这么个人烟罕至的地方,更别提能马上到这个小巷子里把女帝解救出来了。于彼深知,他们这三个人打对方一个,或许会打不过,就算打过了,他们也必定会有所伤亡,一是于彼这个修仙者才到第二重境界大圆满,二是,这儿还有一个只会人间武学的呆侍卫。如此,就更别提把人捉拿归案了。于彼忽然感觉,身前的人递了一个什么东西到她手里,于彼低头看下去,是一个绣着山间雨露打松树的锦囊,于彼刚看清楚上面的图样,锦囊里忽然吐出一把长剑。剑刃闪烁着寒光,犹如银月之辉,冰冷而锐利,透露出令人胆寒的锋芒。剑柄雕刻着一条张着大口的龙,非常符合于彼的身份。剑身修长而轻盈,舞动时如疾风般迅猛,却又不失灵巧。剑脊上刻有精美的纹路,似神秘的符咒,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耳边响起剑鸣阵阵,像是剑在兴奋的欢迎它的主人。此时,于彼听到头顶传来国师的声音。“这是微臣前些日子随意给陛下打造的配剑,送予陛下防身。”她声音很淡,云淡风轻的,像她这个人一样。于彼可不信,以这把剑的精美程度来看,可不像是几天就随便弄出来的敷衍玩意,而且,以国师对小皇帝的感情,也不会随便拿个东西送人。但于彼没有对这些发出疑问,手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剑,只问道:“这剑有名字吗?”锦秋成闻言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顿了顿,“这世间的铁坚韧程度不够,这剑怕是不及陛下的王剑,但此剑用于平时的防身和练剑,却是最合适不过的。”王剑?王剑平常都锁在宫里的宣政殿里,非必要是不可以请出来的,她这个皇帝都没摸过那把王剑几次。传闻,在五六百年前,按照祖训,这把剑是要君王随身佩戴的,但不知有一日发生了什么事,那位皇帝下令把王剑锁在宣政殿,只祭祀可以使用。在那以后,祖训就被改了。那把宁国自开国就传下来的王剑,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王权的象征,无用的摆设。于彼挠头,“所以呢?”“微臣的意思是,这只是一个陛下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就像陛下宫里的茶盏一样,此剑还不配有名字。”于彼听完,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起来,一把把那把剑护在怀里,以至于胡玉荷被甩到地上,吓得她马上窜到典光脚下。“国师怎么能这么说,这可是国师送给朕的宝剑,怎么能连拥有名字的资格都没有。”于彼瞪了锦秋成一眼。于彼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那条贯穿整京都的朱雀大街,说道:“既然此剑是国师在此处赠予朕,这把剑就叫南雀吧!”锦秋成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她怎么记得这把剑是她按照于彼的属性,做的水属性的剑,怎么还和朱雀这个火属性的东西粘钩了。又是南方又是朱雀,这把剑会不会委屈。应该不会吧她记得这把剑做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开灵智。于彼看着倒是高兴,非常钦佩于自己的起名天赋!她可不是什么起名废啊!两人聊得太嗨,一时忘了对面还站着一个陌生人。直到那个男子等着她们聊完,才缓缓行礼说道:“陛下,贫道乃一介游民,名向生。”于彼这才想起来这还有个人,目光移向他,问道:“道长,此次引我三人来见,是为何事?”向生微微一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手指一点,飞过去停到于彼面前。“贫道为北境之战而来。此次妖魔进攻人界非同一般,此信或许能帮上陛下一点忙。”于彼看着那一片空白的封面,没多问什么,抬手接过那封信,递到锦秋成手里。她转身抬眸看着向生,声音平静地说道:“如此,道长的事既然办完了,朕就想问问道长,道长与五百年前慈恩寺满门被灭,可有关系?”:()念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