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官道一声“得令”,出门去了。
日子转眼飞快。
李爻在家非是泡病号,而是一连几天真下不得床。血倒呛进肺,跟旧毒、伤心打配合,让他反复发烧,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涣散。
景平用尽浑身解数,也没办法让他两三天内,彻底变回那副招猫逗狗的欠模样,只得一边操心筹谋之事,一边操心李爻的身体。
这天一早天没大亮。
景平去厨房看药的功夫,李爻居然下床了,慢悠悠地自行捡衣裳穿戴整齐。
景平进门见他一身素色衣裳,不问也知道拦不住,忙道:“你先喝药,一会儿吃了东西我陪你一道去。”
今日是郑铮的头七。
李爻接过药碗豪饮而尽,未待说话胡伯来了,递给景平一封信。
信笺上没字,景平拆开来看,脸色渐渐沉了。信是沈冲传来的,约他即刻去见面,说有重要的事面述。
“行了,有事忙去,我替你给郑老师上香。”李爻打发道。
“那……让常大哥陪你去,你早点回来,悲思伤肺……”
“行啦,”李爻打断他,随手将他衣领头发理好,笑道,“越来越啰嗦,我怎么找了你这个管家公,还得供着。”
言罢摆摆手,一瘸一拐走了。
郑府大门口匾额缟素呈雪。
老管家早在准备迎人,见康南王府的车来,两步到近前相迎。
与上次见时相比,老人又苍老许多,他跟了郑铮大半辈子,东家暴亡心里定然是难受得不行。
李爻掀帘下车:“六伯伯节哀。”
“王爷有心了。”老管家躬身,引着李爻入府内。
灵堂设在正堂,天气寒凉,郑铮的棺盖没封,棺内铺红盖绿,没了灵魂的躯壳安静躺着,额头上的伤口用一道宽抹额遮了去。
李爻灵前上香。
七天过去了,他心中的悲愤澎湃已经翻过几潮,大浪淘尽还余唏嘘。人固有终结的一步,区别只在于如何迈出这步罢了。
他站在灵前,突然觉得若是相信轮回,死别似乎也没有那么悲哀了。
老管家将香供上:“王爷心意到了,早些回吧。”他没有留李爻的意思,头七的例儿是不想讲了。
见李爻莫名看他,又补充道:“是老爷的意思,去年他生病时留过话,人死如灯灭,他无儿无女,没为后人留下可图之利。届时能上门吊唁的都是与他讲一份情谊的。性情中人只讲话别,不讲凡俗礼数,最后道一声‘珍重’作别就是了,”他重重叹息一声,“可谁曾想他没得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