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那诛心的事实不可能对李爻只那点影响,但认同且接受需要过程。这跟病人骤然得知自己得了重病一样,会有抵抗、质疑和反复。李爻还处于战后的高压环境,反应平淡是因为他撑着力气还没来及“矫情”,凡事有利弊,若忙碌能帮他相对柔和地适应“病程”,也不一定是坏事。
所以忙就忙吧,累得倒头就睡也好。
反正他会好好守着他。
李爻在帐子里签军务文书。
他和大皇子都不在都城,兵部很多军机文件会直接发过来。
刚放下笔,捏着眉心歇片刻眼睛,景平端碗来了:“新药。”
李爻拿起来干了,给啥喝啥,半点不挑食。
喝完准备继续干活,营帐外骤起糟乱。
军营里忌乱声,定是出了大事。
李爻站起来往外走,可不知是药喝猛了还是其他原因,他胸腹间一阵翻腾,像是药往上顶又似有闷气冲在胸口,他没动声色,压稳气息,快步出军帐。
“王爷,羯人祭司劫持了大皇子!”令官火急火燎到李爻近前。
什么!
“那老头子都快死了,怎么还有力气劫人?”景平不解,昨日看老头儿的脉象,分明随时可能蹬腿闭眼,怎么经过大半天又有能耐作妖了?
即便赵岐武艺稀松平常,也不可能面对一脚就能踹咽气的人束手。
令官道:“很蹊跷,他的伤像是瞬间好了。”
出事地点在南城门。
李爻和景平快步上城。
事态被值守将领竭力控制着,城上人不多,只有轮值的兵将。
大祭司和赵岐则已经站在关墙边,眼看两步上敌台,能顺旋梯而下。
匕首明晃晃地抵在赵岐的后心,没人敢妄动。
再看那羯人祭司,动作灵活,伤势真似在一天内痊愈了大半,实打实的两处箭伤竟像不曾存在过。
李爻和景平对视一眼。
羯人的巫医毒术向来诡异,想他用药草毒花给自家王上“续命”、五弊散能让人丧失感觉,或许眼下他也用了古怪的技法医伤止疼。
更何况,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赵岐救回来。
“放开大殿下!”李爻道。
大祭司阴恻恻地笑:“是殿下乐意与老朽走的。”
一言惊众人。
“确实如此,你们都让开,城下的车备好了吗?”赵岐问。
李爻看向城上守军。
将领低声答:“大殿下确实有此吩咐,是属下拖着时间等王爷来。”
景平恍然想通了因果,问道:“殿下与这老不死的做了什么交易?以自身换解药?”
当真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
没想到赵家能出大皇子这样知恩图报却脑子执拗的人。他是从小生在玉亭暖阁里的公子,心有善念,奈何半点不知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