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微微弯起,扯动眼尾那颗红痣,动人又妩媚。二人视线轻触,燕恒气息有些乱。脑中闪过上一世的一幕又一幕,又是今日。十里红妆,漫天花雨,他骑马在最前,去接他喜欢了两世的姑娘。心头那些所有的悲与苦,似乎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满心满眼,只有一句。谢谭幽真的是他的妻子了。“王爷,王妃。”老嬷嬷笑着上前:“今夜当共同饮下合卺酒,才算真正礼成,日后二人才是为一体,永不分离。”燕恒看了眼托盘上的两杯酒,又将目光投向桌上的红烛和几叠点心上,没应,而是起身,拿了叠桃花酥递到谢谭幽面前,“何时用的膳食?可饿了?先吃些桃花酥垫垫。”老嬷嬷一怔,与一旁婢女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退到一边等着。银杏口快,不等谢谭幽开口便道:“王爷不知,我们大小姐今日可是什么都没吃。”闻言,燕恒皱眉,在谢谭幽身旁坐下:“饿了一天?”“也没有。”谢谭幽道:“早上怕吃撑了不好穿这身衣袍。”“吩咐小厨房做一份鸡丝粥。”燕恒朝一嬷嬷道,声音又是一如既往的冷。见人下去,他又看向谢谭幽,眼眸垂下:“抱歉,今日是我的疏忽,没有将你照顾好。”谢谭幽眼眸睁大,她没想到燕恒会这般低声同她致歉,也仅仅是因为她没有吃任何东西,可这是她的问题,并非燕恒。她忙道:“并非,不是很饿,也就不想吃。”“太晚了,让人下去休息吧,我随便吃点桃花酥就好了。”“饱腹东西,岂能随便。”见燕恒坚决,谢谭幽便也没有再开口,将近小半个时辰,婢女才推门进来,香气弥漫屋中,她本来只是轻微饿,一下子忽然就是饿得狠了。谢谭幽伸手接过托盘里的鸡丝粥,怕一旁的老嬷嬷等的急,也没有拖延,大口大口吃着,燕恒眉头皱的更紧,让她慢些。谢谭幽摇头,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将一碗鸡丝粥用完。温热的东西从喉咙入腹,整个人暖融融的。老嬷嬷又上前:“时辰不早,还请王爷,王妃共同饮下合卺酒。”燕恒看着谢谭幽放下碗,又冲他眨眼笑了笑,才伸手拿过托盘上的两杯酒,一杯递给谢谭幽。他黑眸落在谢谭幽身上,幽而深,人若是陷进去,怕再难出来。烛火摇曳,映着二人面庞,谢谭幽也是看着他,清清双眸中只有燕恒的面容,好看的双眸静而深,不知是不是错觉,看他眸子有些红,似是白日喝的酒忽然上了头,有了些许醉意。谢谭幽却是忽然想起,那一年,在七皇子府邸,二人一同喝酒,她问他可有喜欢之人。那时,她没看到燕恒眼眸里的悲涩。只记得燕恒说:“她嫁人了。”仅仅四个字,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可他还是陪了她一年又一年,一直看着她与别人在一起,开心,热闹。而从始至终,燕恒都是一个人。那悲痛又孤单的多年,他是如何过的呢。也是因此,谢谭幽明知燕恒与她一样有前世记忆,却仍旧不敢与其明说,若说了,二人如何相处,有些怪,似乎总隔着一人。二人轻轻碰了碰彼此酒杯,然后双手交叉,仰头饮尽杯中酒。屋中婢女嬷嬷见此,纷纷笑着俯身:“祝王爷,王妃,岁岁年年,长长久久。”
燕恒唇角含笑:“明日,去老秦那领半年的月银。”闻言,嬷嬷婢女笑的更是欢快:“多谢王爷王妃。”说完便相继退了出去。屋中彻底安静下来,唯有烛火燃烧的滋滋声。二人对望,大脑同时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燕恒酒劲上来,眸中醉意越发明显,他望着谢谭幽,隐忍又克制着体内忽然升起的热气和欲念,喉结上下滚动,还是站起身来,将未关紧的窗户拉上。冷风迎面而来,他皱了皱眉,这酒喝时不觉,事后才知如此之烈。“你今日喝了很多酒?”谢谭幽看着他难受的面容,有些担忧:“不若先休息吧,我给你弄点醒酒汤。”说着,便要站起身来。燕恒伸手按住她手腕,摇头道:“外面冷,不必麻烦。”他手掌大而滚烫。谢谭幽忍不住轻轻瑟缩,便也没再动。抿了抿唇,她试探道:“那你先休息?”“我还得收拾一番,这凤冠和袍子都有些沉。”燕恒道:“我帮你。”“……”燕恒靠近谢谭幽些,然后伸手将她头上凤冠取下,怕弄疼了她,动作轻又柔,眼睫时不时低垂,观察她神情可否变化。谢谭幽脸颊滚烫,口干舌燥的,别开眼,没有去看燕恒。凤冠取下,燕恒又从铜镜前拿过银梳,替她将乱了的头发梳整洁,一下又一下,如小猫爪般挠着谢谭幽的心脏,她手心全是细汗,脑子空空,是真不知道做什么,说什么。最后,莫名其妙的,她这样说了句:“我昨日才知,你原来竟是那么有钱。”燕恒动作未停,轻笑出声:“现在,都是你的了。”“你好像很会照顾人,不像旁人说的那般冷心冷情。”“我只待你如此。”我只待你如此。耳畔热气环绕,声音好听诱人,谢谭幽呼吸有些乱,有些招架不住燕恒这般语气和待人态度,她站起身来,道:“你先睡,我去将衣袍换下来。”说完,就逃也似的,提起裙摆就绕到屏风之后。连连深吸好几口气才让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一整日都没怎么动还穿着这身衣服确实有些累了,从屏风朝外看,确定看不到外面,她才垂眸解下扣子。裙子做工繁杂,穿时是几个婢女为她穿上的,现下就她一人,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脱去一半,直至脱完,整个人才终于得大松下一口气。而裙子脱下,她才猛然发现这里没有她的贴身衣裙,都是刚才太过着急逃离,竟是忘了她的衣裙还未放进这间屋内。正当她焦急羞怯之时,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腕间挂着一件青衫衣裙,紧接着,燕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件衣裙是前日母妃让人送来的。”“……”谢谭幽脸红至脖颈,也是没有其他法子,缓缓伸手接过,却不经意间瞥见腕间那忽然涌现的红线。谢谭幽愣住了。只见,腕间,数条红线疯狂跳动,渐渐的,越涌越多,延至整条手臂。脑海中,幽远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整个人也跟着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心口难受的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