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什么?人家都走了。”林宴和在秦星雨背后说。他素来不喜玉华对自己的事务指手画脚,而师叔近来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开始转弯抹角地控制自己的生活。比如从苏染那里问自己的近况,又或者指使还不懂事的小师妹监督自己的一举一动。林宴和很讨厌这种感觉,也很好奇这位师叔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又随便把不认识的人带回来!”秦星雨回身指责他。“你又随便闯进我房间,这又怎么说?”林宴和四两拨千斤,“我应该早跟你说过,你已经不小了,应该知道男女有别了。”秦星雨被噎住了,但她眼睛一转:“那方才什么雁门山弟子不也在你房间里,你怎么不说什么男女有别?”“这能一样吗?”林宴和举起手要敲她脑袋,顿一顿又放了下来,“再胡闹我就写信告诉师父,让你提前回去,明年再来。”秦星雨还没到参加大比的年纪,不过是因为想看热闹,所以跟着苏染林宴和跑到晋宁村来。而清微又是绝对信任林宴和,收到消息必定会派人来把秦星雨抓回去。“你!”秦星雨被气到了,“好啊林宴和,你宁可偏心一个伤了你的女修,都不愿意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我这个月都不要理你了!”她冲了出去,带过的风“啪”的一下合上了房门。林宴和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必然是跑去找苏染哭诉了,因此并没有追上去。他目光落在窗外的太行山中,倏忽一笑,嘴角压着几分少年人的志在必得。“唐淑月……”在树上昏昏欲睡的唐淑月打了个喷嚏,一下子清醒了。太行山中的雾气终年不散,月光很难透过这些雾气照进来,因此夜里的太行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唐淑月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无趣地把袖子盖住脸,想要继续睡。但白天的疑惑还在心底压着,沉甸甸的让她睡不着。唐淑月从小到大,怀疑过三次自我。第一次是在入雁门山的时候,师父柳泉让她选一条路自己走。在神兽化形多半选择炼体的情况下,唐淑月犹豫了半日,问雁门山教不教剑法。雁门山当然有剑,柳泉当即打开了仓库让唐淑月进去自己挑一把。然而唐淑月进去一柄一柄看过之后,又空着手出来了。“都不喜欢?”柳泉问。“都不是我想要的。”唐淑月比划道,“我想要的是那种自己会动的,锋锐到足够斩断一切的剑。”不是用来施法的法器,而是用来斩断的武器。“你是说孕育出剑灵的古剑?那可太难得了。”柳泉摇头,“你师父我这么一大把年纪,都没见过几柄可以到达这一境界的剑。”但我总觉得,我应该是有这么一把剑的。唐淑月茫然地想,但她并没有说下去。这是第一次的怀疑。而第二次和第三次怀疑,都在今日。不管是遇到林宴和那一瞬间的怔忪,抑或者看见秦星雨那一刻的困惑,唐淑月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不明白为什么。她越想越觉得恼火,可又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她继续想下去。这些年发生过许多次,一旦察觉到现实和自我意识的冲突,唐淑月便无法再细想下去。硬要追究的话思想便会断裂成碎片,无法串联成逻辑链。“你叹什么气?”唐淑月猛地坐了起来,却见到林宴和坐在他的重剑上,托腮看着她。青年眉宇修长,相貌清俊,让人想起春雨中挺拔的竹柏。火光微弱,照亮了青年人灼灼惊人的眼眸。“……你是变态吗?”唐淑月暗自心惊。她竟然半分没有察觉到林宴和的到来,若是被偷袭必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太行山的雾气可以隔绝灵识探测,但妖兽的直觉在这种情况依然好用。相比人族的理性,妖族的兽性反而确保了他们更依赖自己的直觉进行行动。神兽化形的优越也体现于此:既可以在危险情况下保持理智,同时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攻击来自何处。这也是唐淑月敢孤身在太行山过夜的本钱,却在林宴和面前摔个稀碎。“你是怎么做到的?”唐淑月警惕地瞪着林宴和。“什么怎么做到的?”林宴和被问得一头雾水,但马上反应过来,“你是问我怎么找到你的?”“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下午在这里见过?”唐淑月此次来中州,便是为了登天石,其余一切事物都不关心。因此她过夜也要在登天石附近,看看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意外情况。如果不是因为登天石上面太凉,她大概就不会选择睡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