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宜川手腕的妫无咎并没有起身,而是借着一点微弱的天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冷艳锐利的面庞。他久闻魔族多美人,但无奈大多数魔族眼睛都长头顶上,不屑与魔界之外的人来往,自然也看不起妖族。所以妫无咎虽然睡遍妖族美人,却并没有和魔族的女性有过密切的来往。“我听说你们魔族起源于神界,所以一直自恃身份不与妖族联姻?”“联姻?”宜川重复了这一句话,险些冷笑出声。“就你们妖族那个模样,还好意思与我们魔族说联姻?”因为自出生就没怎么出过魔界,宜川并不十分了解妖族,但她身边的魔族潜移默化影响着宜川的认知。在她的眼中,魔族是可以和神界相抗衡的存在,自然远非妖族可以高攀的存在。而妖族和人族一般,相对于魔族都是低等种族。其中人族虽然寿命极短,但飞升的机会远比妖族更多。在宜川的眼中,妖界中的妖族,不过是一群靠着寿命长不思进取的蠢货罢了。“啊,原来魔界圣女也是这么想的。”妫无咎捻起宜川披散在肩头的发丝,“虽然我知道圣女大人方才的言论是发自肺腑,但是在妖族面前直接这么说,是不是太不留情面了些?”宜川目光微微一凝。“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之前都是故意来靠近我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妫无咎低下头,吻了吻掌中的如瀑青丝,“我还以为圣女大人早就看出这一点来,所以从一开始才对我充满敌意,不容我近身。”“圣女方才问我要什么报酬,在下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想要的东西,只想要你。”“要我?”宜川匪夷所思地反问。以她的阅历,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完全理解妫无咎的索取是哪个层面的索要。她模模糊糊猜到一点,却觉得难以置信。原来妖族是如此胆大妄为的类型吗?如果妖族天性便是如此耽于情爱,宜川倒也不会对他们的修为低微感到惊讶了。“对了,我是不是忘记自我介绍了?”妫无咎似是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在下是现任的妖皇,青蛟族妫无咎。”“虽然妖族一向为你们魔族所看不起,但和我在一起,应当也不至于十分辱没宜川姑娘的门楣。”“完全是鸡同鸭讲嘛。”唐淑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虽然对宜川了解不深,又因为彼此的情敌身份心存芥蒂。可唐淑月也不觉得自己认识的那个一点也不收敛自己情绪的少女,和故事中杀人不眨眼的魔族圣女有半分相似。但考虑到自己先前也有看错过人,所以唐淑月也不打算过早下判断。因为对自家君主万年之前的桃花债毫无兴趣,又一时对丹离奈何不得,谢端行索性早早走开了去,耳不听为净。留在亭中的只有三人。说故事的丹离坐在石桌旁,唐淑月抱胸倚着亭中的红木支柱,而林宴和单腿横在栏杆上坐着,警戒着亭外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谢端行。“他是真的知道怎么分离神性吗?”林宴和忽然问,“恕晚辈见识浅薄,这种自娘胎里带来的东西,剥离应该会对当事人造成重创?”“不愧是先天剑心,应该对这方面有很深的研究。”丹离不知是夸是贬,“我不是当事人,也很难推究出宜川当时是怎么想的。”“先天剑心和先天剑骨不同,不是刀剑便可断去维系。而神性更是与先天剑心不同,生来便和宿主的灵识结合在一起,密不可分。就我想来,宜川可能是受够了这一点神性的折磨,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才会在明知可能会落下病根的情况,也要坚决地舍弃掉这一部分,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魔族。”“丹离前辈不是当事人无法推断,这棋盘世界中可是封着一个现成的知情者。”唐淑月向帝台棋抬了抬下巴,“若是前辈有办法把妫无咎放出来的话,没准我们就可以听到完整的故事了。”“不要这么着急嘛,我接下来要说的故事,正和这位妖皇有关。”丹离笑起来,“一万年前神器被毁,正与妫无咎羽渊宜川三人有关。”“若是把他放出来,听到不高兴的地方把休与山掀了怎么办?我休与山甚小,可容不下妫无咎这尊大佛。”一万年前,魔族圣女宜川和妖皇妫无咎在一起的流言,曾经震惊了三界。人人皆知魔界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主,怎么会将妖族看在眼里,何况是当今魔君羽渊的亲生妹妹。尽管当事人在人前都否认了这种说法,但见过他们的人却很难不觉得他们是一对爱侣,即便他们之间相处气氛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