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清微,林宴和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然而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反倒微微笑了起来:“宴和还有一事要拜托长老。”“说吧,说完就赶紧滚,别逼我大耳刮子抽你。”四长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果淑月醒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不要告诉她我去了哪里。”“纸究竟包不住火,何况淑月那丫头也不傻。即便我不说,你当真以为她会什么都不做?”“她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以她的性格,绝对做不出抛下荆山派四处找我的事。唐淑月从来不是什么感情用事的傻子,她一直有分寸的。”“她有分寸,你呢?”四长老越说越气,举起拐杖又要打,“快走!别站在我面前气我折我的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能把四长老气成这样的实属罕见,林宴和识相地转身就走。四长老拄着拐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他原本在荆山派就是修为最低的一位,当初又受了重伤,如今也快到了大限。只是他一日看不见妖界的灭亡,便一日合不上眼。“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还为他说话。”四长老缓过一口气,忽然想起了这一茬,斜眼看向黎昭,“魔气侵蚀的地方该有何等危险,你还敢让宴和往那里闯?”晋入元婴期之后,黎昭变得越发沉默,气息也收敛得完美无缺。时常有人会忽略他的存在,也没人知道黎昭究竟在想什么。“小师弟虽然因为那把剑实力大涨,但未必就能赢过南芷,何况妖界人多势众。如果南芷愿意和妫无咎先攘外后安内,再加上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岐山派,我们没有任何机会。”黎昭给出了他的理由,“但螣蛇说的若是真的,这对小师弟来说是莫大的机缘。”“但与机缘相伴的永远是危险,那可是羽渊……最后一任魔君的遗物,不管是残魂还是怨气都够宴和喝一壶的了。”“但小师弟在外面这四年,不是结识了那位宜川姑娘吗?”四长老眼神忽然犀利起来,黎昭神情依旧漠然,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多惊人。“……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名字相同,行事风格仿佛,又有着一身诡异的力量。如果说不是的话,也很难让人信服吧。小师弟应该也猜出来了。”“用妹妹去对付兄长吗?”四长老琢磨着林宴和的成功率,“可你怎么能确定,宜川就当真会心甘情愿地跟着宴和去海外,在她兄长面前也能保住宴和的安全。”“她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带着小师弟离开荆山了。”黎昭声音忽然严肃起来,“如果不是担心会让小师弟对她恨之入骨,以那些三代弟子对宜川的冒犯,她应该早就忍不住在荆山大开杀戒了。”即便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也能看出宜川对林宴和浓重的占有欲。又加上中州那些风言风语,说“尹醉”和宜川是一对爱侣云云。荆山派许多小弟子都认为是林宴和负了他们最尊崇敬爱的唐淑月,在外面招惹了一些不干净的烂桃花,对林宴和与宜川的到来隐隐约约有些敌意。这些敌意,宜川自然早就察觉到了。魔族对别人的恶意最是敏感,若是放在万年之前,宜川早就把这些冒犯自己的孩子杀个精光,免得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但她如今却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了,林宴和必然会和她反目成仇。“小师弟离开荆山这段时间,她耐心已经快耗光了,恨不得立即飞出去找到小师弟的下落。”黎昭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难得厌恶地皱紧了眉。“如果我当时晚出现一步,那孩子一定会死。以宜川的手段,她大可把那孩子的死推到妖族身上。小师弟不在宗门,也没有人能够证实那孩子的失踪和她有半点关系。”“你很少会这般不喜一个人。”四长老像是在看稀奇,“所以说,你是为了让宜川离开荆山,才会赞同让宴和去海外?”黎昭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是有一点,但并不完全是。”意识苏醒章黎昭说的并不是假话,宜川当日确实有真切地对齐离暄动过杀心。她虽然失去记忆,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但魔族那股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从来不曾磨灭过,怎么能容许人族幼崽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厌恶和冒犯。如果微平生还在荆山派中,或许还能稍微控制住她的脾气。但微平生下山去了,林宴和又不知所踪,于是宜川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她自冰山复苏之后毫无记忆,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林宴和,便懵懵懂懂对他有了一种雏鸟情结。但林宴和终究不是她一个人的,他有着自己的同门、朋友,乃至青梅竹马的恋人。自到了荆山派,宜川便时常感到烦躁,他二人终究不能如那四年相依相守。陌生人族修士的生活淹没了宜川,再没人始终站在她身前,反倒隐约被针对了一般。其中齐离暄是做得特别明显的那个。他是池宁风的徒弟,是先天剑骨的天之骄子,林宴和尚且不能被他放在眼里,何况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宜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