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琲心里一阵抽疼,拿出帕子给柳仪温擦眼泪擤鼻子,温柔道:“等看完病我们就回来。”
“还能回来吗?”
“能的。”
在路上行驶了四天的时间抵达了京城,宋琲还对外称病,不便出面,柳仪温将他赶回了楚王府,官兵根本没给他什么喘息的功夫就被送进了皇城。
再次回到庄严肃杀的皇宫,乾清宫内一片寂静,只有皇帝翻阅奏折的轻微声响,安德站在一旁端茶添水,在看见柳仪温后,表情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皇帝微微抬眸,看了柳仪温一眼,回想起了他的容貌,比起两年前来脱了稚气,五官更加精致漂亮了,不禁眯了眯眼睛道:“朕还记得你,柳仪温。”
柳仪温跪得笔直,面不改色,“是。”
“你不是被匪患劫走了?”皇帝合上了奏章。
“草民确实被劫走了,后来生了一场重病九死一生活了下来,草民自知医术欠佳,愧对陛下,难以再进宫面圣,后又听闻陛下头风发作,头痛不已,经人推荐草民斗胆来为陛下医治。”柳仪温说着和宋琲商量好的说法。
皇帝眼神锐利精光,紧紧地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此话的真假。
乾清宫内再次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柳仪温不确定皇帝会不会信这套说辞,开始紧张起来,隐在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紧紧地抠着手心,很是不安。
皇帝静静地看了柳仪温半晌,旋即道:“你的医术怎会不佳,医治好了楚王,又缓解了朕的症状,你可比你师父厉害多了。”
“陛下过誉。”柳仪温的头低得更低了。
“朕现下好些了,你先在宫里住着,等什么时候朕的病症再发作,你再来为朕诊治。”
柳仪温毕恭毕敬地应承着,“是。”
在柳仪温进宫之后,宋琲拿着腰牌进宫,去了安乐宫。
安妃似乎知道他要过来,便早早地坐在那儿等着,宋琲显先是关心了自己母妃几句,然后就问起了柳仪温,“母妃,为何要让阿温进宫?是不是父皇知道了什么?”
“应当没有,他现在的头风症时常发作,宛如疯了一般,若他知道,早就派人把他带回来了,何必等到今日,让自己如此受苦受难,原本此事交给了礼部,想寻遍名医为陛下医治。”安妃解释着她所知道的内幕。
这与宋琲自己调查来的结果差不多,是容城城主想要巴结京城,攀附关系才将柳仪温推了出来,若能成功他可是大功一件,可于他与柳仪温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安妃注意到了宋琲的表情变化,又道:“其实就算没有那个城主,柳仪温早就在江南一带名声大噪了,也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我不想让他再牵扯进来,他在外做个小小的大夫就好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更不用在皇宫担惊受怕,将头拴在裤腰带上生活。
“你对他还真是情意深重。”
宋琲看向安妃,眼神坚定,不容一丝一毫地动摇,“是,儿臣此生只会钟情于他一人。”
安妃微微一怔,她似乎透过宋琲看见了多年前的那个他。
此生只会钟情一人,只有一个妻子,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多美好的誓言,多美好的爱恋啊,原来她也是可以拥有的,却偏偏因为一个人而被轻易地毁掉。
见安妃不说话,宋琲问道:“母妃是还要阻止我们在一起吗?儿臣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
安妃叹了一声,走了下来,怜爱地摸了摸宋琲的头,像是小时候那样,“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为了和他在一起都说自己不举了,又不顾性命跑去了灾区,甚至推了与孙家小姐的婚事。”
与孙将军家的婚事是皇帝提起的,安妃觉得对方家世不错就同意了,可没想到发现了柳仪温与自家儿子之间的事情,柳仪温的身份地位是配不上一个皇子的,又是个实打实的男子,彼时太子还没有被废,看不清时局,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一些。
没多久就传来了柳仪温失踪的消息,她儿子也“疯”了,一个月间没日没夜地找,若不是宋瑾隐瞒着,差点儿就让人发现告到了皇帝那里。
她终日惶惶不安,也意识到不该那么做,当初她与自己的心爱之人就是被皇帝无情地拆散的,现在自己又怎么能再做相同的事情呢,何况他都为了一个柳仪温说出终身不娶这样的话了。
“其实我也挺喜欢柳仪温的,是我不好,一开始就没有顾着你的心情,既然喜欢就在一起吧。”安妃浅浅一笑,露出了身为人母和蔼温柔的表情,“你不用承袭皇位,想必陛下也不会多加苛责与勉强,我只希望你能高兴,能幸福。”
柳仪温被安排在了从前太医院的单间,里面的一切都是当初的模样。
程书礼已经是二等御医了,一张圆脸脱了稚气,看上去成熟稳重起来,可瞧见柳仪温之后简直是又惊又喜,激动得紧紧地抱住了他,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还以为……以为你死了,我都难过死了!”
“我没事,不过,再被你这么用力地抱着我快卡死了。”柳仪温拍了拍程书礼的胳膊,面色都有些红了。
“哦哦,抱歉,我实在是太开心了,”程书礼连忙松开手,抹了抹眼泪鼻涕,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柳仪温,发现他并没有穿官服,忽然想到了什么,“礼部从江南带回来的可治疗陛下头风症的是你吗?”
“嗯。”
“你是回来继续做御医的吗?”
“……”柳仪温沉默了,他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