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郡王开了这个口子,将他要说的那些话都说完了,就不再开口了。
剩下的事情不用他做,自有人会替他去做。也自有人会去安排妥当的。
他只要把他该做的事情做了,就足够了。
皇上当然没叫他搞这么多的事情,皇上只叫他旧事重提,用迪雅的事来压制弘晳。
可恂郡王觉得这些根本远远还不够。
压制了皇太孙,不是还有个皇太子么?
皇上是想用他来牵制皇太孙和皇太子,恂郡王却不想做这个被利用的人。
他既受了抬举,怎么就不能望一望那储君的位置呢?
如果两个储君都没了,他不就更有希望了吗?明摆着弘晳若因为这个事做不成皇太孙了,那么皇太子也会因为有了这么个污点而不得不改立为王的。
再说了,皇太子不是活不长久了么。
所以恂郡王自作主张。把迪雅的事大大做了文章。
八旗勋贵如今都在后头撑着他。原先跟着大阿哥八阿哥的人也都跟着他了。
还有关外的旗人王爷们。他们都不愿意瞧见有这么两位明显和他们不对付又明显偏向汉人的储君。
就想借着这件事,逼着皇上或者说请皇上顺势把皇太孙给处置了。
至于与喀喇沁之间的关系,与蒙古的盟好,之后再修复便是了。
噶尔臧一人之罪过,由他和子女一力承担。端静公主回归皇家,将来再改嫁就是了。
喀喇沁还有那么多的青年才俊,总还有人能再做这个扎萨克郡王的。
弘晳沾在阶上,瞧着御座上的康熙,淡声说:“这就是玛法想要的结果吗?”
“蒙古四十九旗诚意修好,这都多少年了。玛法为了处置我,连这个都顾不得了?玛法就这么恨我吗?”
康熙想说不是。
但帝王的自尊令他无法开口。
弘晳又说:“若为此事,逼的蒙古反了,那玛法就是大清的罪人。百年之后,玛法怕也无言去见先帝,见诸位列祖列宗了。”
“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对玛法寄予厚望。这才多少年。玛法如今就开始忌惮这些事,我上次说玛法的话,其实一点也没有说错。可玛法也瞧见了,玛法寄予希望的人,真的能按照玛法的心意办事吗?”
康熙纵横权术一生,凡事都要讲求一个牵制平衡。但凡一方势力过大,他总要抬举另一方为之平衡。
哪怕是皇太子也不例外。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可今日这事,却失控了。
恂郡王竟自作主张,完全将他的嘱咐抛之脑后了。
八旗,八旗这些人,要把弘晳扯下去,把皇太子扯下去,那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要仗着祖上劳苦功高,要求恢复八旗共治了?
恂郡王若得逞,康熙这边就再无倚仗。
康熙忽而意识到,弘晳竟然成了他的倚仗了。这不能不说是很讽刺的发现。但事实就是如此。
八旗勋贵来势汹汹,逼迫至此,偏偏还是康熙自己亲手递过去的刀。
“朕,朕来处置。”康熙下定决心了。
弘晳却轻轻摇了摇头:“不。”
对上康熙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苍老了的帝王,弘晳轻声说:“皇上,我不信你。你也处置不了。让我来处置。”
“皇上若不想大清就此分崩离析,那便听我的。否则的话,大清就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