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居然微笑了一下:“李欢,你放心!从此,我们两人不到黄泉不相见!不,到了黄泉,我也不想再跟你见面了!”李欢木然。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楼梯间了,她跑得飞快,鞋子在地板上踏出“咚咚”的声音。他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原本已经染霜的两鬓,灰白的范围,仿佛在迅速扩大。门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他深呼吸一下,慢慢地往外走,没有发现自己的胸口被泪水湿了一大片,浅灰色的西装,看起来那么狼狈。芬妮已经和助理坐在贵宾厅里,他走进去,微笑着招呼她:“抱歉,芬妮,让你久等了。”正文938东风破1芬妮已经和助理坐在贵宾厅里,他走进去,微笑着招呼她:“抱歉,芬妮,让你久等了。”“呵呵,我也刚到呢。”芬妮惊讶地看着他的发角:“李欢,你怎么啦?”他幽默地眨眨眼睛:“我来个行为艺术,昨天兴之所至,去染了下头发。”“是染的吗?不错,看起来居然像真的似的。”“那个理发师手艺不错。”“是不错,可是,你为什么要染得这么苍老?”李欢:“……”芬妮略微试探地:“今天怎么没见到小丰?”“她有她自己的事情,不方便来这里。”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芬妮有些意外,可是,他看出李欢根本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多说半句,立刻聪明地不问了,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李欢,恭喜你,酒楼地段和装修都不错,生意肯定会火爆的。呵呵,以后再回c城我不愁没地方吃饭了。”“随时欢迎。”李欢的态度亲切而友好,可是,芬妮却觉得难以形容的那种疏离,就如去参加叶家的盛宴时刻,即便挽着他的手臂,也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不是在缩小,而是越来越大了。在娱乐圈里经历了十来年风风雨雨,芬妮早已锻炼得处变不惊,心里虽然微微的失望,可是,这种情绪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心想,做个朋友吧,即便有李欢这样的朋友,也是很值得的。大中在门口提醒:“老大,剪彩的时间快到了。”李欢点点头,大祥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进来,交给他,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李欢看看盒子,微笑着:“芬妮,一点小礼物,希望你喜欢。”芬妮接过,打开,即便以她对珠宝的目光看去,也不得不承认是一对无可挑剔的十分名贵的钻石耳环。她嫣然一笑:“李欢,我这次是友情出演,不需要酬劳的。”“这不是酬劳,是送朋友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芬妮,请你务必收下。”也许,这是自己能够送给芬妮的最后一份礼物了,他并没有吝啬,甚至算得上是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倾其所有了。芬妮看他的态度如此慎重,心里忽然有微微的感动。那是一种单纯的被尊重和得到友善关注的感动,在其他任何男人身上,甚至在叶晓波身上,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态度,别无所图,却又诚心诚意。她凝视着李欢微微发白的双鬓,有些人,只是相遇的时间不恰当,所以,一切就都错过了?“李欢,我会常回c城的,我很期待你的酒楼的菜式。”“只要你来,我总会用最好的菜式招待你。”他笑得很诚挚,“芬妮,谢谢你。”酒楼的外面是一个弧形的休闲广场,高纬的《东风破》早已换成了一首很古老很华丽的宫廷名曲。一支乐队奏响,几名宫装的少女正在华丽地舞蹈,水袖满天。冯丰站在熙攘的人群里,忽然想起《十面埋伏》里的章子怡。正文939离婚女人1然后,人群喧哗,闪光灯晃得人一阵眼花,司仪小姐刚刚念出“芬妮”的名字,台下已经掌声雷动,大家拼命往前挤,往前挤,想将那绝世的美女看得更加清楚一点儿……冯丰在人群中差点被挤倒,只得后退到角落里。然后,她还是看见了芬妮。芬妮穿白色的纱衣,美丽的褶皱,外面围着白色的华贵的皮草。那是一种少女和女人之间游荡的妩媚和成熟,美艳得不可方物。然后,她看到李欢走在她身边,成熟傲岸得仿佛高贵的护花使者。司仪在说话,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人眼神的交流那么令人触目惊心。即便你不承认,也没法违着良心说自己对相貌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无动于衷。然后,开始剪彩了,司仪倒数一二三,两人一起拿着剪刀,红绸悬在眼前,那么远看去,都触目惊心地红。这一刻开始,冯丰发现,红色简直是天下最令人讨厌的颜色。台下掌声雷动,她看见李欢和芬妮又互看一眼,是那种会心的微笑。她笑得美丽而高雅,他笑得成熟而了然。这一瞬间,她想,李欢是爱芬妮的,没有男人会对着这样天仙似的面孔毫不动心。如果没有,那他一定是在撒谎。一个男人,若是有了芬妮这样的爱人,又怎么还会需要什么朋友呢?朋友——自己多虚幻可笑的一个借口!原来,男女之间不成爱人,就是路人,中间的路,终究是很含糊很暧昧的。她心里忽然强烈地自惭形秽,悄然转身外人群外面走。其实,是不用“悄然”的,这个时候,谁又会注意到自己呢?无论爱人还是朋友,其实,都需要条件的。谁若高攀了,总有一天都会被狠狠摔下来的。攀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疼。只是,为什么他曾经要答应“我这一辈子都要对你好,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为什么我一直放在盒子里的巧克力,我不吃,别人就要吃掉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头顶,天空蔚蓝,阳光灿烂,可是,为什么抬眼却什么色彩都看不到?疼,疼得厉害,却又不知道究竟哪里在疼。自己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致残,依旧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可是,为什么浑身都疼痛,疼得呼吸都那么艰难了?整个c城都笼罩在了冬天的气息里。天空成天成天灰蒙蒙的,既不下雨,也见不到阳光,天气是那种一天比一天潮湿的冷,人走在路上,仿佛浑身都要长青苔了。冯丰每天很早就起来跑步,然后吃很丰盛的早餐。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好像在抗议,要罢工,要重重地大病一场。她害怕,也不愿意生病,所以,总是多多地吃,多多地睡,多多地锻炼——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怜惜自己了,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没有人照顾自己!所有人都不爱自己了,只能自己爱自己。不能生病,不能倒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倒下!!!正文940离婚女人2她也不去那个小店了,她甚至不愿意看见萧昭业等人,李欢、萧宝卷……这些古人,都是一场噩梦。她再也不愿意再和他们有任何粘连。导师讲大课时,她总是积极地发言,论点鲜明,见解独到,老板常常交口称赞。课余,她给报纸写专栏,读者的反响越来越好,逐渐地,她在c城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专栏作家。她关于魏晋南北朝的一些论文,开始发表在核心期刊上,一些素材在心底,令她总是会发掘出更多更深的内容,尽管学界对她的某些观点还持着“有待考证”的态度,但是,大家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观点是目前学术界从未有过的。生活那么充实,其他的,一切仿佛都不足以放在心上。只是,某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女生公寓的317室,忽然传出一阵凄厉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女生楼震动,宿管震动。第二天,人们纷纷去问317的人,才知道,只不过是一个女生,夜里说梦话,做噩梦,在梦中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