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又同玉流月和恭和恭顺玩闹了一阵子,这才疲乏下来,转身回到房中睡午觉去了。
没想到这么一睡下,便再也没有从床上起身。
玉流华的身体彻底垮下去。
那时玉流月才知道,原来人是这么脆弱的生灵。
哪怕修习仙道,终生堪悟追求与天齐寿,临终之时,也似大厦将倾,崩塌得毫无挽留之力。
玉流月自玉流华手中接过灵卜,她听见玉流华气若游丝的声音,犹带笑意,“流月,日后,你恐怕要学着一个人睡了。”
“我不要。”玉流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我不要一个人睡,没有流华陪着,我根本就睡不着。流华,你不要对我说这些,我听不明白,我也一点都不想听。”
玉流华眉目间的笑意变得有些无奈,她叹息一声,伸手抚了抚玉流月的发顶:“流月……”
“不要听!我说了我不要听!”玉流月偏头避开她的手,语气很用力,仿佛借着这个动作,就能够逃避一些她不愿意承受的厄运。
她后退了几步,声音越来越大,“流华,你不像从前那样宠我了,从前我说什么你都是会依我的——我说我不要听,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然而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那力道更大,直直将她重新拽回了床边。
玉流华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玉流月听见她温柔却坚决到近乎残忍的声音,一字一顿落在她耳畔。
“从今往后,你便是司星宫宫主。”
这句话落地,仿佛空气一瞬间凝固住,什么声响什么情绪,尽数在这一刻暂停。
玉流月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她怔怔地,脑海里仿佛同时有成千上万个小锤子在砸她,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不要。”她只能循着本能,喃喃自语,“我不想做宫主,宫主只能是流华。”
窗外一片通明喧嚣,收留了他们的少女解释说,这是青阳最隆重的节日,名为晚月节。
弯弯的月亮悬在天际。
玉流月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陡然空了一块,似有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她眼睛很痒,只能不断地流泪。
玉流华指腹搭在灵卜之上,猛然睁开眼。
“流月。”
玉流月感觉玉流华好像一瞬间好转了起来,又回到很久很久之前,能够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给她唱歌的时候。
她心里一热,凑上去,“怎么了?”
“快……请那位姑娘来。”
这间屋子的主人不算富贵,眼下怀着身孕,家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她倒是并不郁郁寡欢,知晓房中几名仙人有事与她相商,三两步走进来。
“仙子,您请说。”
下一瞬,一块冰凉的、沉甸甸的东西被塞到她掌心里。
少女一愣,看着这损了板块的方印,还没摸清状况,便听那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缓声道,“姑娘,这些日子承蒙你收留照顾,我们多有打搅。”
少女摇摇头:“没关系的,仙子客气了。”
“我方才冥冥间感知天意,得见你家中有仙缘。”玉流华喘了一口气,眼睛直直盯着她,“若你腹中子嗣后辈有望成仙,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当真?”少女睁大眼睛,“那、那自然是极好的……”
玉流华视线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只是,这一胎怀的可能会辛苦点。”
少女忙不迭摇头:“没关系,我一生困守于茫山之间,本不觉得有什么,直到遇见几位仙长,方知天外有天。我此生也便如此了,但若仙子当真能赐下这缘分,多辛苦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