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卫卿仪手肘支在茶桌上,“所以,我才留在这里,好好地和你道个别。”
和她道别?
温寒烟愣了愣:“不同裴烬道别么?”
“他?该说的话早已说了,方才我了却的不光是我和阳舟的因果,还有他的。”
卫卿仪望着竹林,倏地开口,“其实,你和裴烬有几分相像。”
她弯眸一笑,“只不过,你比他更合我的口味。”
温寒烟讶然抬眸:“像?”
见她反应,卫卿仪忍不住笑出来:“你果然不信。”
她上半身前倾,动作柔和地抚了抚温寒烟发顶,像是春风在抚摸一朵干枯了的花蕊。
温寒烟下意识否认:“我与他并非同路之人。”
就像裴烬说的,他们一正一邪,根本无法相融。
顿了顿,她回想起眉心那抹印迹,补充了一句,“最多短暂迫于形势,共走一段路。”
卫卿仪支着下颌,袖摆垂落下来,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
“一段路也有一段路的好。”她眯着眼睛拖长音道,“一段一段地走,便是很长的一条路了。”
温寒烟愣了愣。
卫卿仪似是困倦了,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起身往软椅走。
“我在这里睡得太久了,在我死后,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一概不知情。”
她倾身凑到温寒烟耳边,“但我相信,裴烬绝不会做恶人。他只是有点笨,不太会表达。”
温寒烟怔然抬眼,卫卿仪朝她小幅度地眨了下眼睛,“自小就是。”
起了一阵风,周遭景致想被风吹皱的纸面,卫卿仪的声音逐渐散入风中。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再回来看一眼。”
“谢谢你。”
悠扬的琴声缓缓散去,结界四分五裂,崩碎成无数残影遁入虚空。
一片废墟狼藉之中,玄衣女子气息已绝,阖眸躺在残破的冰棺里,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个美梦。
冰棺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巫阳舟浑身浴血,艰难地直起身,朝着他们看过来。
这一眼仿佛望穿了许多年,他看见宁江州的雪,烛火燃烧得劈啪作响,裴珩坐在窗边看书。
卫卿仪光着脚蜷缩在软榻上靠在他身边,时不时伸手掩住书页,惹得裴珩无奈含笑侧脸去看她。她像是得了逞,得意地笑个不停。
他安静地抱剑站在阴影里,透过窗柩去看天边的月亮。
这时候耳边传来裴烬不耐的声音。
“整日缩在屋里,憋得无聊。”
一柄冰冷的剑鞘抵上他腰侧,黑发黑眸的少年眉眼嚣张。
“喂,我说你。”裴烬扬起单边眉梢,“敢不敢出去比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