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欢身体有恙,宗越去维德拍卖帮忙,这是入冬之前定好的事,只是不凑巧,宗家老爷子去世,耽搁了一个多月。
十二月是维德拍卖筹备春拍的紧张期,每天都有十几件拍品需要做最后的入库鉴定——丁欢老爷子是维德拍卖的鉴定总监,需要负责最后的入库鉴定。整个维德拍卖忙得不行,偏偏这时候缺关键的入库鉴定人。不得已,虎博的几位老先生,抽空轮换,去维德拍卖帮忙。
宗越知道其中利害,等父亲的葬礼基本完成后,匆匆回港。
卢灿再次见到宗越,是第二天,在丁瑶家中。
他下车时,两位老先生正坐在丁瑶的联排别墅自带的小花圃中喝茶聊天。
“宗老,您也在?”卢灿对两位老先生笑笑。
俩老头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宗越的臂膀上还挽着一小块黑纱,丁老窝在藤椅上,膝盖上盖着方毯,原本就很瘦,这会成“一把抓”了。
“这不……要接老丁的那摊子事嘛,有些事得提前请教他……”宗越招招手,示意卢灿过去喝茶。
卢灿将随手礼递给闻讯出来的丁瑶,转身朝宗老那边走去,边走边笑道,“丁老,我昨天给京城的一位中医国手,打过电话,和他聊过您的寒咳症。”
没等两位老先生开口,正打算回屋放下礼物的丁瑶,突地转身,“中医国手?那位怎么说?”
卢灿回身对她笑笑,“周霭祥,中医研究院副院长,某位国家领导人的保健医疗组组长。还记得去年我在京城感染风寒吗……就是他出手料理的……”
说到这,卢灿抬手伸出三根手指,“三副中药搞定!这人确实有水平!”
卢灿突感风寒,导致沙田大院整个去京城过年,这事在座的几人都知道。
“那他怎么说?”丁瑶的语气很急切。
父亲的寒咳症每年都犯,今年格外严重,已经成为她的心病。
“他说了一堆,我只听明白几句,肺经不调,固本培元什么的……”
见丁瑶还要问,卢灿笑着摆摆手,“我已经请周医生来一趟香江,他本人没问题,不过,需要向上面请示,大概两三天后能给我回话。”
卢灿出面邀请,想来问题不大。宗老笑着接过话题,“这些中医国手,在身体调理方面,很有一手。老丁,这次你就安心静养,维德那边我先顶几个月,等你身体养好,再来接手。”
丁欢窝在藤椅上,挤出一丝笑意,抬了抬手,“咳咳……麻烦你……阿灿……咳咳。”
他一开口,又咳嗽不止。
丁瑶连忙小跑两步,将桌上带吸管的保温杯递到父亲嘴边。丁欢就着吸管滋了一口,吐了口气,又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总算将咳嗽压下去。
寒咳这种病症一旦咳嗽起来,很难止住,丁老整个人咳得佝偻成一团,又因为呼吸不畅,脸部充血,脖颈部的经脉根根肿大。
挺吓人的。
对这种慢性病,西医没什么好办法,无非是注射消炎药,反而不如中医的内调外治。这也是卢灿给周霭祥打电话的原因,周是伤寒杂病方面当之无愧的国手。
主人生病,客人自然不好多打扰。卢灿和宗越小坐片刻后,起身告辞。
两人并肩走出院门,卢灿正打算上车,宗越却道,“阿灿,来时我记得小区门口有家咖啡馆,去坐会儿,我和你聊点事。”
卢灿一愣,遂即点点头,“行,咱俩走着过去。”
走过去不远,路上,宗越主动聊起这次宗家葬礼。
这次葬礼的规格很高,丧葬委主任是民建大佬胡厥文,主持整个丧葬仪式的则是民建另一位大佬孙起孟,北大副校长主持追悼会,悼文诵读者是中国美学学会会长蔡仪。
无论是民建还是教育界以及美学学会,给与宗白华的评价都非常高。
宗白华的一生,都与教育事业有关,因此出席丧礼的,有很多德高望重的教育界前辈。宗越在陪他们聊天时,顺便聊到燕京大学的陈年往事,还真遇到一位当时在燕大任职的老人——邝平章。
邝平章并不出名,但她的丈夫翁独健很有名,著名史学家、教育家,还曾经在解放后担任三年燕大校长,直至燕大解散。
翁独健家境贫寒,很早就接触到进步组织,在燕大任教时,身负特殊使命,负责保护地下组织和进步学生,活脱脱一位教育界的“潜伏者”。邝平章是翁独健在哈佛留学时遇到的红颜知己,1939年,两人一起回国,翁在燕大任教,邝在燕大任职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