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来是乾隆朝举人,华亭教谕王芑孙的小篆体“芑孙”。
继而来到清朝中后期,江西十才子之一曾燠的“盱江曾氏珍藏书画印”;清末书法大家费念慈的“西蠡蕃定”;再有就是清末民初许源来的“天泉阁”“源来”。
民国期间的流传更明晰,先是张珩,再是张珩伯父的“涵卢鉴藏”,以及“张文魁印”。
夹在三人中间的还有一枚小印“龢盦”。
谭敬字和庵(龢盦),这是谭敬先生的收藏印。
卢灿看见这枚印章,丁欢丁老自然也看见,戴着手套的手指摁在这枚印签上,很疑惑,表情也很郑重,“这份手札……谭敬也有收藏?”
谭老爷子是民国后期中国最大的作伪团伙发起人,因此老爷子在收藏圈的名声很坏。
丁老听说过谭敬的“名头”,看见他的收藏印章,很自然地往其它方面联想。
卢灿笑了笑,“葱玉先生和谭敬先生是发小,关系很好。葱玉先生赌博缺钱的时候,常常向谭敬借钱,谭敬自然非常乐意,但条件是要用张葱玉收藏的古画做抵押。当张葱玉还不出钱的时候,他收藏的那些名画就只得归了谭敬……所以,这份手札上出现谭敬先生的印签,不奇怪。”
丁欢少年时就随同养父养母去马来,对国内情况不太了解,惊讶一声,“啊?葱玉先生嗜赌?”
王季迁王老与葱玉和谭敬都认识,知晓内情,笑着点头,“不仅嗜赌,还特别喜欢玩大的。最高峰时,曾经一夜之间将张家祖传的‘上海大世界’舞台输掉。”
一干人听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虎博可是将葱玉先生的《怎样鉴定书画》《两宋名画说明》两本书当教学教材使用!
大师也是人,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相比较葱玉先生,卢灿对谭敬谭老更感兴趣。
谭敬此人绝对是民国时期的超级奇才,堪称明鬼派的一代奇人。自身不仅鉴定水平高超,精于作伪,还会一手高明的千术,为人处世也能见微知著,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外至东洋还是西洋,内至歌厅头牌官宦家眷,他都能混得来。
建国后,有人劝他去香江,谭老用一句“我家就在上海,能跑到哪儿去?”回怼。
五十年代开始,谭敬将自己的藏品全部捐赠给国家,拿到奖金之后,每天在家开舞会,日子过得逍遥无比。最有意思的是,风波二十年中,他几乎没怎么受到冲击,现在还活着呢。
上次卢灿去沪海,还找中间人联系谭老,打算上门拜会。
结果老爷子又给怼回来——我在等死呢,不见生人,不见故人!
卢灿弄得灰头土脸。
历史上,谭老活到八十整寿,1991年去世。
卢灿想要拜会谭敬,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名声,原因有很多。
其一,谭家早年也是十三行之一,与卢家祖上交往密切。十三行衰败之后,谭敬的爷爷谭同兴北上沪海,开设“谭同兴营造厂”,生产家具、沙发、西洋钟表,很快成为沪海富商。也在这一期间,谭同兴与张钧衡、张乃熊结识,两家成为通家之好。
其二,卢灿总感觉谭敬作为明鬼派在民国末期的最重要人物之一,他应该知道一些钜子令的秘密。
奈何人家不见!卢灿总不能贸然上门吧。
倒是可以让宗越宗老跑一趟,想来他们算是同门,应该可以开诚布公聊聊。
丁老又冒出一个问题,“既然谭敬过手了……又怎会回到张家?”
这个……卢灿不好猜测,遂即抬手示意许胖子,“你没问张文魁?”
许胖子翻了个白眼,“我当你什么都知道!合着也有不清楚的?”
马上被王季迁王老和丁欢丁老瞪了一眼,许胖子只好回到话题,“张文魁说……民国二十八年,葱玉先生将这份手札抵押给谭敬,借两百大洋。后来,还是张乃熊先生出面,以八百块大洋的价格,赎买回来,还给葱玉先生。这才有后来张文魁去台北,葱玉先生赠送手札的事情。”
这就对上了!
这份手札没问题,唐宋八家之一曾巩不多的传世之作,镇馆级藏品。
东西被王老收好,大家目光投向其它藏品。
还有一套东西,非常诱人——元末明初西湖书院三贤堂刻印的《文献通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