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邀请卢灿真没法答应,笑着摊摊手,“我弟弟十一结婚,我得出面帮他招呼客人。”
弟弟?卢灿不是独苗吗?陈中平不理解香江豪门的“附庸”传统,有些懵,蒂姆轻声和他解释后,才哦了一声,“那只能说遗憾。”
卢灿对他提到的晚会来了兴趣,“侨办怎么想起和央视合办国庆晚会?”
陈中平看了眼大厅中人来人往,做了个手势,“边走边说。”
大堂西侧的弧形台阶可直上二层——今天的宴会安排在二楼的粤式餐厅。
上台阶时,陈中平娓娓道来,“今年四月份,是改开试点十四城两周年……”
陈中平说的是东风与西风博弈的秘辛。
今年四月的党代会上,有大佬提议,召开“改开试点十四城两周年经济运行总结会议”,讨论改开工作成果,研究得失。
改开十四城,有一定成效,但是,毕竟只有两年时间,很多国外投资者都还在观望,想要产生质的变化,这点时间哪够?譬如连云港、南通、津门乃至烟台、大连等城市,经济发展并不平稳,部分城市甚至没有多少变化。坚持改开试点的体改办主任安志文被批。一部分观点顺势冒出,诸如“不见成效,反而搞得人心浮躁……”之类,让体改办的同志压力巨大。
八十年代,担纲拉拢外资重任的排头兵,可不是后来的各省市招商局,而是各地“侨办”——十四个改开试点城市,几乎都配备有人强马壮的“侨务办公室”。
侨办的压力,自上而来,想要推进侨务工作,必然要加强联系。
这就是今年侨办与央视联合举办国庆晚会的内因。
八十年代,侨办的能力很强,如果可以,卢灿不介意出手帮一把。可是,十四座改开城市,体量太大,他想帮忙也帮不了。最后只能呵呵一笑,给了个帮忙的姿态,“陈主任,十一月份,香江的第三届市长论坛召开,你可以安排侨办的人准备好宣传物料,譬如拟定开发的园区、重点投资项目之类的,都准备得详细一些。我尽力发动人脉关系,让更多的东南亚企业家都去听一听,指不定有些收获。”
能得到卢灿的这个承诺,也算不错,陈中平点头致谢,“好的,我一定尽快通知他们准备。”
二楼餐厅已经来了一部分嘉宾,右侧拐角一桌,坐着几个老头子,其中一位对卢灿扬扬手,“卢家那小子……过来跟你说个事。”
偌大的大厅,雅雀无声。这年头,敢这么称呼卢灿的,真心很少。
卢灿也惊讶地扭头看了看,得,被这些老家伙喊“那小子”,还真没办法。
一共五个老头子,都是京师故宫和历史博物馆的国字号专家。
扬手的那位姓徐,徐梆达;坐在他旁边发笑的是朱家晋;表情略显木讷的是金玉生老爷子。这三位常年跑虎博交流,与福伯、李林灿、饶老交情匪浅。不学好,偏偏学李林灿——“李家小子”就是李林灿对卢灿的专门称呼,后来被这三位学了去。
这三位哪一位都是跺脚震一方的文博大拿,卢灿一直想将他们从故宫撬走,可惜,人家的态度很坚决——合作研究可以,去你那干活就算了。
另外两位也不是弱角,偏瘦的那位老者是明清史学专家、书法家傅杰,满清皇室后裔;另一位是国博名誉顾问,北大返聘教授张仲行老爷子。
卢灿歉意地对陈中平摆摆手,示意自己失陪后,带着孙瑞欣朝徐老这边走去,边走边笑,“几位老先生来得这么早?”
孙瑞欣和这几位老爷子也都认识,笑着问候,“徐爷爷好,金爷爷好,傅爷爷好,朱爷爷好,张教授好!”
张仲行不乐意了,“都是爷爷为嘛到我这里变教授?”
没等孙瑞欣开口,朱家晋拍了他一下,“就你事多,你不是当教授当得挺舒服嘛。喊你教授你还不乐意?”
这几位老爷子都经历过六七十年代,都受过苦,但性格决定命运,能撑过那个特殊事情的人,性格都很乐观,擅长苦中作乐。五人中,只有傅杰和金玉生两位“清后裔”略显木讷。
徐梆达没理会两人,对孙瑞欣点头赞道,“丫头越长越漂亮,一朵鲜花插在阿灿这堆牛粪上!可惜了!”
没等卢灿反驳,徐老又朝卢灿抬抬下巴,“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一准感兴趣。”
卢灿还打算问问自己怎么就成牛粪?一听这话,立即放弃,笑道,“您老说的,我肯定感兴趣。”
“葱玉年轻时收到唐宋八家曾巩的一封手书,后来他伯父张乃熊的后人随军去台北,葱玉将曾巩的这封手书,送给他们家当临别礼物。我最近得知消息,张乃熊的小儿子张文魁,想要出手这封手书。你小子手段多,最好赶紧安排人去台北,晚了只怕台北那帮人会下手。”
卢灿一愣,说的是曾巩的《局势贴》吗?
唐宋八家之一的曾巩,留下不少散文诗词传世,但他的墨宝却非常罕见。
《局势贴》是他写给同乡的一封信,时年六十二岁,老而望乡却不得抑郁,又正值“流放”外地做官,十二年没能回东京汴梁,心情苦闷焦躁。
于是,思乡和仕途不顺的苦闷,都融在合计一百二十四个字的信中向同乡倾诉达出来。
不过,这封手书后世很有名,不在于内容,它在2016年被影视圈大佬,华谊王中军以2。07亿的天价拍下,被誉为“最贵的书信”而名动一时。
卢灿知道《局势贴》但不知道流传过程,因此听到消息后,几乎脱口而出,“您老怎么知道?”
徐老白了他一眼,“葱玉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那份手书,还是我和葱玉一起鉴定的。”
葱玉先生在世时,两人是至交好友……
老爷子显然领会错意思,卢灿连忙解释,“不是……我是说张乃熊的后人在台北,您老怎么知道他家要卖东西?我都没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