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西澳之行,卢灿确实没打算见什么人。
不过,当初随手布下的两枚棋子,还是要见一见的。
西澳州议员汉克·姚,就是上次卢灿来西澳,毛遂自荐担任西澳矿务公司商务合约及法务部负责人,自称父亲是江苏太仓人,三十年代来澳洲,为了落户参加新澳军团,然后在西非战场负伤,与他母亲结合的那位混血黑皮华裔。
之所以支持他,纯粹是看他的那张顶着黑皮的华裔身份——典型的少数族裔,纯属闲棋,也不指望他能带来什么收获。
听卡尔顿他们说,这家伙混得还不错,最近两年闹得声响比较大,主打一个“为少数族裔谋公平”的宣传口号,顺利地拿到西澳议员的“二番”,也就是连任。
别看只是个“议员二番连任”,可是卡尔顿和阿米佐约等人对汉克·姚的政治前途相当看好。这家伙律师出身,能言善辩,又披着黑皮,父亲是华人,母亲是黑人,妥妥的“白左旗帜”!
没错,八十年代后半段,欧美的“白左势力”登上历史舞台,开始发力,澳洲也深受影响。
气场这东西很玄,看不见但能清晰感知。
再次见到汉克·姚,卢灿能清晰地觉察到,他和两年多前见面时很不一样。笔挺的西装,挺直的腰杆,还有挂在嘴边温煦的笑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卢灿朝他招招手,“快来坐。”又对身旁的田乐群介绍,“别看汉克肤色和我们不一样,人家也是地道的华裔,一口标准的江南片腔。”
没等他说完,汉克姚已经躬身问好,“卢少,好久不见!夫人好!温小姐好!”
黑大汉说得一口地道的江南腔调,田乐群听着直瞪眼——香江也有不少欧美印非外籍人士汉语说得很溜,但还真没眼前这位说得有特色的——语调控制得相当好,不看人只听话,绝对是华人本华!
所以说,汉克姚的父亲很不错,让自家儿子继承了一口流利的家乡话。想想,也挺符合逻辑,如果不是江南华人,也不会让自己的黑肤色儿子拼命读书上大学考律师执照出人头地。
汉克姚又扭头与卡尔顿,阿米佐约,伯力原矿勘探公司总裁陆深,西澳矿务公司总经理安东奇恩,还有……西澳矿务公司安保总监阿木等人打招呼。
田乐群趁机低声用粤语问卢灿,“他……真是华裔?”
卢灿微笑点头,“他爸是江苏太仓人,他妈是西非黑人,黑人是典型的先行遗传基因……汉克的肤色比一般黑人要浅一些。”
讨论肤色有些不礼貌,卢灿一句话带过。等哈克落座,卢灿举起酒杯,“汉克,去年你竞选成功,没能当面祝贺,这一杯,我祝你……在你的事业征途上,一帆风顺!”
大老板提酒,其他人都跟着站了起来。汉克姚很懂中国酒场规矩,没等卢灿入喉,他先干为敬,还向四周亮了亮杯底,才开口说话,“谢谢卢少以及大家这两年的关照,该怎么办,我心底明镜儿……”
得,聪明人!那就不用多说!
饭桌上,有一人很别扭,吴鹏木,也就是当年的保镖阿木。
卢灿发现阿木身份的事情,对谁也没说,包括田乐群和温碧璃等人,提都没提。不是说他刻意隐瞒,而是……那段时间卢灿心惊肉跳,看谁都像二五仔——不是怀疑田乐群几女,而是担心她们藏不住秘密,闲谈时被人听到。卢灿索性闭口不言。如果有人问起,他的理由只有一个——西澳矿务公司新建,需要信得过的人盯着安保工作,阿木有能力又值得信任,这项工作非他莫属。
这条理由说得过去,田乐群她们也就没再多问。
传到阿木耳中的理由,也是这个,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怀疑。
可时间长了后,他疑心又起——哪有老板一年半载不给自己信任的人通电话?没错,自从将阿木任命为西澳矿区安保总监之后,卢灿从没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卢灿看破,但问题出在哪儿?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因为一块“沪海城隍庙小笼包”的招牌,暴露了他的身份。
将情况汇报给上面之后,上面的指示是继续待着。
那就待着呗,工资还挺高,福利待遇也不错,不知情的其他人,依旧将他当成“卢灿心腹”看待,很尊敬……平时还不觉得,可今天见到卢灿一家人时,他打心底觉得臊得慌。
大家轮番给卢灿敬酒,他只好也端着酒杯上前。
卢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忽地笑了笑,又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老潘和我说过几次,你的矿区安保工作做得不错,希望继续加油!”
这话,外人听着没毛病,阿木却听出别的味道——如果自己不主动辞职,这辈子怕是离不开西澳矿区这片荒原之地!
阿木什么也没说,一口闷掉杯中酒,黯然退下。
其他人没怎么关注,因为阿木平时也是这种沉闷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