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生,上午让你见笑!我张某在这穷乡僻壤,住了二十多年,对外界可谓一无所知。”再见面时,张显南连连摇头自嘲。
“张老客气!列圣宫重修一事,还得我多谢您,今晚我和阿璃请您!”卢灿不想在“不知有卢”这件事上多谈,笑着岔开话题,又看了眼张显南身边的中年人,“张老,这位是您……?”
没等他说完,张显南连忙介绍,“哦,这是我家二侄,阿宜,他在昆士兰州电力专署上班,这不放年假嘛,过来看看我这老头子。”
“卢先生,您好,我是张水宜。”那位中年人对卢灿笑笑,微微颔首,并没有主动伸手求握——地位相差悬殊,不要冒然求握手,万一……会很尴尬的。
电力署上班?倒是可以问问对方西澳矿务的电力供应问题,怎么解决。卢灿笑笑,向对方伸手,“张先生好!初次见面,稍后我可能有点问题,还要麻烦你为我解惑。”
张水宜个头不高,皮肤偏黑,戴着一副眼镜,看着和陆深有点像。他伸双手与卢灿握了握,旋即放开,“卢先生太客气,能帮上忙自然是我的荣幸,就不知道能不能帮上。”
一个很稳重的人,这是卢灿对张水宜的第一印象。
张显南也在一旁帮侄子说话,“是啊,阿宜能帮一定不会推辞,只是,他就是电力署职员……”
卢灿抬手,邀请这对叔侄进餐厅,同时笑道,“张老,我问的就是电力输送方面的问题,张先生是行家。所以今晚这餐饭,我和阿璃请您二位。一来呢,还请您老在列圣宫重修之后,给我们说一声,我和阿璃要是有时间的话,肯定要过来给三圣上柱香;二来呢,就是请张先生为我解惑。”
“那哪能呢?这顿无论如何该我叔侄来尽尽地主之谊!更何况还有卢先生的慈行善举……”
张水宜落后半步,一直在垂目观察着卢灿。
他虽然是做研究工作的,可卢灿作为“华人之光”嘛,他还是听说过的。
没见到真人之前,他以为卢灿怎么也会有些富家子弟的矜持之气,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态度很好,竟然能拉着叔叔聊家常聊得挺嗨,着实让人意外。
殊不知,卢灿最擅长的就是和老头子打交道,尤其是那些没有利益纠葛的老头子。
今天晚餐,定的是城市酒店六楼的意大利餐厅。
意大利菜肴一般讲究六七成熟,今儿有老先生,卢灿还特意叮嘱,佛罗伦萨煎牛排、奥斯勃克牛肘肉、青椒焖鸡、烩大虾什么的,给整熟透了。
这些小细节上的处理,又让张水宜刮目相看。
服务员上酒上菜,几人浅斟慢饮,边吃边聊。
今天中午,张显南安排人送贴,说晚上张家请吃饭,卢灿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除了列圣宫重修一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很好奇列圣宫主帅大人像前,为什么会出现一尊宋汝窑胆瓶?
他想要从张显南这里,旁敲侧击打听些内容。
“你问这家庙宇的来历呀,还真问对人了,你要问其他管事的,还真有可能不知道。他们忙,只有我,这二十来年没离开过达尔文,闲着没事研究庙宇的来历!”
当卢灿询问列圣宫的来历时,张显南立即滔滔不绝的聊起这段历史。
“其实,六三年大修这座庙宇之前,三圣像不是现在这样摆法,当时,主殿摆放的是主帅康公大人,后殿是北帝,厢房是观音菩萨。重修时,我哥哥他们请人看过,发现不对呀,和南方盛行的摆放方式不同,遂即改成现在这样摆放。”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要把主帅摆放在正殿?是建庙宇的不懂吗?”
张显南还还卖起关子,真吊起一桌人的兴趣。张水宜欠着身追问,“老叔,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你那时还在上学,哪注意这些?”张显南白了侄子一眼。
好在他还知道,这场合不适合耍嘴皮的,马上又解释道,“我找过寺庙的纸本文书,还有早些年留下的只言片语,发现……嘿嘿……这座列圣宫,建立者是个大英雄。”
“当年太平天国闹事,这人在山东率领捻子黑旗军呼应,曾经几次大破清军。”
“知道僧格林沁怎么死的吗?就是这人率领捻子干的!”
卢灿一愣。
僧格林沁是清末悍将,在1865年围剿山东捻军时,被张宗禹的捻军与宋景诗的捻军别部黑旗军,设伏在曹州,也就是今天的菏泽,大败。随后,僧格林沁被十六岁的捻童张皮绠砍掉脑袋。
在天平天国及捻军被完全剿灭之后,清军确实没能抓到张宗禹和宋景诗两人,倒是张皮绠在老家安徽涡阳,被山东巡抚丁宝桢派人抓住,最后凌迟处死。
张宗禹或者说宋景诗,竟然避祸到澳洲达尔文?实在太难以置信。
有关张宗禹的去向,说法很多。
主流说法是“投水自尽”。依据是李鸿章上报清廷称张宗禹溺水身亡,《清史稿》亦据此称“张宗禹投水死”。事实上并没有找到张宗禹的尸体。
李鸿章的对手左宗棠,直接指出李鸿章“冒功”,因而同样是《清史稿》,又有这样一段记录:“茌平之战,全军溃败。率十余骑突围而出,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