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子不答,反而问道:“你有没有见过秤砣?”
“当然见过了。”
顾担肯定道。
秤砣这玩意儿哪家商铺没有呢?他可是太医院出身的人!
“那就好理解了。你可以将修士当成秤砣,而得道者就是衡量秤砣的杆秤,秤砣越重,越是会让秤杆高高翘起,永远都不可能在高度上追赶的了秤杆。恰恰相反,当秤砣没有一星半点重量的时候,秤杆才是最弱的!”
清平子继续说道:“得道者离开了,可祂们成道时的烙印会留下来,方方面面的压迫着后来的所有修士。后来的每一位得道者,想要得道之前,就必须要尽最大努力去减缓秤砣的重量,否则连挑战秤杆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比喻可谓是通俗易懂。
秤砣没有重量的时候,秤杆最多也只能是保持在水平的状态,可一旦有了秤砣,秤杆反而会被拔高!
可如此一来。为了解决秤砣的重量,那岂不是?!
顾担双目微缩,一股莫大的危机感笼罩而来!
“修士自身是有重量的。
你既然借了前人开辟的路,就要背负上这份重量,同时这份重量还将成为有志晋升得道者的绊脚石。这就是仙道。
哪怕你不想走前人的路都不行,烙印已经留下,必须要按部就班步步攀登上去,才能踩在前人的背上再次开辟新路,努力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得道者。哈,是不是很可笑?”
清平子分明是在笑着,可脸上却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悲哀,“世人皆道求仙好,殊不知仙道之危难,远超凡俗百倍!更甚之!”
“也就是说,在一条路上,不要命的继续突破下去,不仅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是给自己找罪受咯?”
顾担有些心凉。
姬老辛辛苦苦谋求大半生,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他看到的“先天之境”,难不成真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依照清平子的说法,在一条路上不断的狂奔下去,那根本就不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出路,反而是临终一跃的悬崖!
“当然不是。”
清平子却是再次摇头,出人意料的说道:“秤砣和秤杆只是一种形容,只是为了方便你能够理解,真正的大道哪里有说的那么简单?秤砣会将秤杆压高是不假,但秤砣本身的重量,何尝不是一种屏障呢?
这种重量不可能无休止的往上提,因为山峰已经存在于那里。但若能将山峰钻出一个口子,就能让自己暂时体悟到‘秤杆’的存在,这对于日后的修行有着天大的裨益!是无数人求得不得的机会,其收获甚至可能不亚于破境之后带来的力量提升!
那可是直面大道的机会啊!只要渡过去,成为正在登山的蚂蚁,照样可以俯览山下的芸芸众生,些许重量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人的重量,如何比得过千千万万无数修士的重量?但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
“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是什么意思?”
顾担再问。
“我们面前有一座山,这座山坚不可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上也会出现些许细微的孔洞,这些孔洞很小很小,就算是蚂蚁都很难进去,但终归有机会。可蚂蚁也会长大,甚至成为另一座小一些的山峰,后来的山峰,又要如何才能进去那些孔洞里呢?”
清平子认真道:“你要把我说的那些东西联系起来,这些东西不是孤立的,而是彼此互相牵连,错综复杂。修士代表着秤砣,得道者的影响代表着秤杆,可修士代表的秤砣和面对的秤杆不止有一个!往后一步,就代表着几乎不可能回头!
别人需要用的秤砣是铁块,你非要拿石头过去当铁秤砣用会被打的,对吧?”
“受教了。”
沉思良久,发现找不到什么破绽之后,顾担认真的说道。
说起这些东西,清平子再无半点的故弄玄虚,无论从神态、语气、强调上都挑不出半点的毛病来,哪怕用他的神念细细观察都堪称完美无瑕。
甚至为了便于他理解,清平子用的比喻都未免有些过于形象了。
一边砸锅,一边又是秤砣和秤杆这特么的修仙界都在玩儿什么幺蛾子啊!
不过,虽然清平子说的过于惊世骇俗,全然推翻了凡人对于仙道的一切美好遐思,但能将一切说的无比合理,挑不出毛病,那就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