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四周看了看,赵锋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周千离刚把秦烟塞进后面的马车里,没人给她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蔺惘然猛咬着后槽牙,就差把牙咬地稀碎,她恨恨的伸出手,递给车里那个笑眯眯的家伙,脚步莫名沉重下来,“噔噔”几声踩着小□□钻进了马车里。见她进来了,公孙琰倏地把手收了回去,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些歉疚的对蔺惘然笑了笑。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尴尬距离。公孙琰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复又慢慢收拢手心,把刚才姑娘手掌的温度收进心底,“对不起……这里人多眼杂,你们跟着我们不能不明不白的。”蔺惘然垂着眼睛,没抬头看他。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声音压的很低,不由有些发闷,“树大招风,我明白。所以我和秦烟是丫鬟还是侍妾?”公孙琰顿了顿,觉得心头莫名的“咯噔”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他干干的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怎么会那样……”他干干的收回视线,嘴角溢出一个发苦的微笑,他自嘲的哼笑了一声,“只是我喜欢的姑娘而已……微朝满朝都知道我纨绔至极,带个欢喜的姑娘上马车,不会有人怀疑……”蔺惘然垂着头,食指绞紧手心,似是用了死劲儿,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心掐的血肉模糊。若不是在这儿狭小的马车里,她估计都要抬手打自己了。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蛋话!这马车开的稳稳当当,蔺惘然自顾自低头自责了会儿,竟然被这摇篮般的摇晃给弄睡着了。她迷迷糊糊的点着头,只听见马车外除了车轮滚过大路的声音,还有些叽叽喳喳的喧闹声。模糊间她听见马车之外似乎有个孩童的清朗叫声。“阿娘~你看!凤凰!凤凰!”“磊儿乖……那是我们二王爷,有他在凤凰就会一直保佑我们的。”她轻轻皱了皱眉,不怎么清醒的透过马车的车帘看外面的街道,所有的百姓都围着车队,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他们念的似乎是“凤凰”二字。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派欢愉的景象,她却莫名品出了恶寒的感觉。蔺惘然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公孙琰,他脸上没有表情,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外面的一切。她大致听周千离讲了一些凤凰台的事情,加上之前公孙琰给她自述的身世,蔺惘然可以理出个所以然来。传说中的凤凰神君应是他娘亲的师傅,不忍自己徒弟的孩子被残害,才露了面落在了微朝地界,可这样一来,公孙琰存在的意义似乎也就扭曲了。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宦,尊敬的从来不是琰王殿下,向来只是凤凰罢了。他像一个筹码被百姓被帝王牢牢攥在手心里,无他,只是因为他是留住凤凰的工具罢了。于百姓,他不是个王爷;于帝王,他不是亲子,他只是个工具而已。蔺惘然觉得心里一酸,刚想开口道写什么,前面便传来了赵锋的声音。赵锋:“王爷,是回驿馆还是去凤凰庙拜一下神君?”真真是可笑至极,遍地的凤凰庙香火兴旺,似乎只要心诚那凤凰神君就会保佑这微朝一般。可那些百姓官员又何曾知道当年他们的帝王贵胄对公孙琰母亲的侵害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师傅摸着她的头,有些无奈的告诉他,天下的百姓既是淳朴善良的大众,也是疯狂吸血的妖魔,可无论怎么样,他们仍需被守护,不管你愿不愿意。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懂,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受万人敬仰,所有人对他们蔺家都是尊敬有加。其实现在想来,他们尊重并不是蔺家,而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战神输了活着便是一文不值,战神死了就只能被缅怀了。世态从来都是这般的炎凉。公孙琰冷笑了一声,“师傅才不会管那凤凰庙里的祈祷,我去给他老人家添什么堵。去花满楼吧。”赵锋低低的应了一声,马车又开始咕噜咕噜转了起来。蔺惘然觉得喉咙干的难受,涩涩的滚动了喉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的紧,她找不到话头,只能干巴巴的开口,“花满楼是什么地方?”公孙琰听到她问,立刻收起了那讥讽的笑容。眼角微弯,盛着一汪不怀好意的笑意,“青楼。”这两个字一下子砸进蔺惘然耳朵里,她是彻底傻在了原地。虽说她之前当女流氓那会儿也没少进青楼吧,但毕竟是悄悄进悄悄出,这么大摇大摆带着一车队的人往青楼跑,恕她实在是没见过世面,不能不被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