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夫人愣了愣,有些好笑的收回了眼神,调皮的戳了戳还在闷头大哭的蔺惘然。蔺女侠泪眼朦胧的从她爹怀里抬起头来,刚好对上她娘那笑眯眯的眼睛,小时候的不安感如同潮水般一齐涌了上来。……蔺夫人:“阿微都找小相公了还挺好看的。”蔺惘然神色一滞,有些尴尬的瞟向旁边笑眯眯的蔺夫人。脸上一瞬空白,耳尖拂起淡淡的红色。蔺夫人和缓着神色,有些眷恋的把蔺惘然的手收拢在手心。同旧时一般,小心翼翼的颠了颠。她脸色有些呆滞,就这么怔怔的盯着蔺惘然的手,“阿微果然是长大了……以前手还可以被我收在手心里……如今,阿娘都握不住了……”“十年过去了……阿微长大了……功夫好了……小相公都寻到了……待你好吗?”蔺惘然耳尖憋的通红,面色空白反应了半晌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蔺夫人轻笑,眼眶中浮出淡淡的水光,“我和你爹从小也没怎么陪着你……阿微就这么不知不觉的长大了……我以前想着……等阿微大了能成独当一面的女将军了……我就学学那些江湖办法,在盛安给你搭一座擂台……搞个比武招亲……等你成了婚……你娘我就有事没事翻进你们小夫妻的小院子……等阿微生孩子了……我就再带着小朋友去扎梅花桩……”“没想到……这些年都过去了……阿微长大了……我也没办法给你再办个擂台了……现在想想……失了这般乐趣……很是可惜啊……”蔺夫人顿了顿,同身旁的蔺将军交换了下眼神,本就蒙着水雾的眼睛更是散出一丝柔和。“阿微……十年已过……我们早已身死十年……”说到这儿蔺夫人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在这受困十年之久……非人非妖……阿微……无论神魔人妖……终有穷尽之时……”“我们不知道阿微你为何重回血泠峡……更不明白你要去向何方……爹娘终究是没有办法再陪着你了……走到如今……阿娘想教你最后一些事情……我们蔺家,世代为将,驻守四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可知为的是什么?”“熹微二分……天下动荡……西境妖族趁乱搅局……偏偏中原四分……蔺家用了上百年的时间征战四方……所求的无非是天下定……百姓安……阿微……你要记住……蔺家效忠的从来不是哪一个君主……哪一个王朝……为的是天下百姓……”“如今你不再为将……可阿娘仍旧希望你记住蔺家的家训……为己更为众……无论你以后是侠者,还是寻常人家的妇人……我都希望你记得,姓蔺……便是蔺家的儿女……铁骨铮铮……就算寻常……就算无人问津……也莫忘了天下浩大……人心更是宽广无尽……”“阿微……如今的时光是偷来的……也该到头了……我们蔺家军不想在这血泠峡之中暗无天日……阿薇……你送我们一程吧……阿娘会一直念着你……在天上一直护着你……”她话说完,蜿蜒的泪水便从眼角滑下,浑身都在不住颤抖。蔺惘然脑袋发懵,紧张的抓上蔺夫人冰凉的双手,同样是抖个不停。蔺惘然双唇微动,嚅嗫一般的挤出一声,“娘……”谁知她后话未出,肩上又被人轻轻拍了拍。蔺将军含笑对上她的眼睛,两双眼睛如出一辙,同样是晶亮非常。蔺将军:“阿微……这把刀是蔺家的家兵如今就交给你了。”蔺惘然手中一沉,落下一柄长刀。那是蔺家的刀,蔺将军的刀。正是这把刀,破开重重敌军,战无不胜;正是这把刀,在万千将士之中,一呼百应;正是这把刀,在和平的岁月里,被人传颂,歌为神物。蔺家的刀,亦是蔺家的意气。美人我没事蔺惘然有些魔怔的抬起涓涓流着血的手臂,一手一边,攥紧蹲坐在自己眼前的爹娘,浑身上下抖个不行。下山这半年多以来,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断,虽说大半已经养好。可再怎么如何,都抵不住这种伤法。她跪在地上,不住颤抖,单薄的身子再也扛不住连日的伤痛,齐齐向她叫嚣起来。刚奔溃大哭过的眼眶红的吓人,本来晶亮的眼睛竟有些难忍的暗淡。双唇不断的翕合,只能挤出几声沙哑得字音。“我不要……爹……娘……你们别走……别丢下我……”蔺将军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缓缓站起身来,将身前的小姑娘搂在身前,安慰似的轻轻抚着她的黑发,“阿微……是时候了。”说着他轻轻捧起女儿的脸,父女的眼睛如出一辙,泛着淡淡亮光,眼底皆是化不开哀伤。蔺将军的脸被常年的军旅生活割出一道道棱角,远远瞧去,整个人直挺挺的,宛若一座塑像。可只有相知的人,才知道这叱咤沙场的将军内里那柔软宽厚的心肠。可再怎么柔软宽厚,他都是大将,于大事面前,有着不可更改的强硬,绝不容许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