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从口袋里摸出刚买的一包纸巾,怜惜地揉揉她的发顶,“想哭就哭,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你是有男朋友的人,男朋友的肩膀可以靠,男朋友的衣服可以擦眼泪。你可以对我任性一点,都可以!”“你很烦嗳。”孙绵绵心里的确是有些伤感的,孙希年已经去世将近一年了,可她还是不能完全释怀。而此时此刻,身边的少年和自己说你可以任性,都可以的时候,眼睛上笼着的那层热热的雾仿佛被针扎破了。她嘴上说着烦,下一秒却将额头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眼泪夺眶而出。偏执四十九点电影片名叫《明天》,是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为背景,围绕着一群即将面临毕业的大学生的命运变迁展开故事。不同于当下流行的都市爱情电影,几个平凡的主人公背后有很强的值得探究的不平凡的意义。而且因为是孙希年的最后遗作,放映厅内几乎座无虚席。观众既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剧情的节奏也很快,丝毫不拖沓。从来不看这个类型电影的楚枫竟然就这样跟着看完了126分钟。不是因为这是女朋友的父亲拍的,而是他确实看进去了,还挺好看。电影结束时,大屏幕上出现了“谨以此片献给著名已故导演孙希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得生疼。灯光渐亮,观众唏嘘着离场。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脑袋垂得低低的,肩膀极其细微地抖动着。楚枫凑过去,从下往上看她。“吧嗒”一大滴眼泪,从孙绵绵眼中滚落,砸到他唇角。楚枫被滚烫的眼泪灼了一下。他探出舌尖尝了尝嘴角那一点湿润的味道,咸而涩。身体前倾,将小姑娘紧紧环住,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又轻又缓,温柔似水。“宝贝儿,你还有我。”“我陪着你,好不好?”孙绵绵低低地唤他的名字,鼻音很重,尾音发颤。“楚枫。”“嗯,我在。”孙绵绵抬手,紧紧环住楚枫的脖颈。手指攥着他的白衬衣,带起一圈褶皱。“楚枫。”“我在。”“楚枫。”“我在。”……返回的时候,他们走的是环海路。距离上有点绕远,但是车少红灯少,最为快捷。外套下摆被吹地猎猎作响,鼻尖是海风淡淡的咸湿,孙绵绵将脑袋轻轻抵在楚枫宽薄的肩背上,觉得很安心。就好像可以任凭他带着自己,去往任何未知的前方。还了机车,两人手拉手往学校走。路过便利店,楚枫去买水。孙绵绵站在马路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肖叔叔你好,我是孙绵绵。”“是绵绵啊,怎么样,在南城还习惯?快高三了吧,学习紧不紧张?《明天》已经在全国院线上映了,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我也算是不负重托把这部戏拍完了。哎,你爸爸走得太可惜了。”“肖叔叔,我刚刚看完《明天》从电影院出来,打电话给你也是谢谢你帮我爸爸完成他的遗作。”“哪里的话,我和你爸爸也合作十几年了,生活里也是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剧组解散。”“是,不管怎样还是谢谢您,那就不打扰您了。”“好好好,绵绵啊,今天首映,我这里的确还有不少事。你孤零零的女孩子家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记得找我,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看着你长大的,能帮的我一定帮你。”“好,谢谢肖叔叔,再见。”随着女孩子清甜的声音消失,肖堃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唇角浮起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电影上映,作为影片导演,肖堃要参加的活动访问特别多。他从休息室出来,去接受几个娱乐记者的访问。记者:“首先祝贺肖导,《明日》上映第一天截止目前票房已经过亿。请问是否符合您的预期?”肖堃:“谢谢,能有这样的票房成绩既在我们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记者:“今天随机采访了一些观众,大家都说影片从头至尾连贯性很好,几乎看不出来是两个导演执导的。”肖堃:“我和孙导相识二十多年,在一起合作十八年,我们是亲密的合作伙伴,也是生活中最好的朋友。对于他的突然去世,我深表痛心,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完成他的遗愿。”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是哽咽。记者:“的确,孙导的去世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有人说您是第二个孙希年,您怎么看?”肖堃桌子下的手紧紧攥了一下,随即道:“孙导在影视方面的成就无人能及,我会一直追随他的脚印前行,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