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弦紧绷,不过一瞬,一支冷箭就朝着他直愣愣飞来。小沈冷然一笑,将袖口中两指间夹着的尖利石子悄悄翻起。正欲出手时,却突然有一道人影从旁边的一棵古树后窜出,不偏不倚直挡在他身前。小沈一怔,霎时那锋利箭头就直直刺进了身前人的胸口处。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洒落在洁白的雪层上,红的触怒惊心。面前的人立时就倒了下去,小沈当即几步上前接住,那人就瘫倒在他的怀里,待看清了那人的脸时,小沈骤然眉心深拧,心中如有巨石倒压,他怀中的人,竟是颜清辞。少女横倒在他的怀抱里,口中不停有鲜血涌出,温热的血淌进他的掌心里,他茫然瞧着她,就见她如纸苍白的唇边竟浅浅勾起一抹笑意,眸中含着水雾也在瞧着他,那眼神竟不全是痛苦,更多的甚至是喜悦和安心。就好像在说“还好你没事。”他的心陡然一颤,一下悲恸莫名,竟有泪珠渐渐蓄在眼眶里,他赶忙移开目光,就发觉她的身子软绵好似一摊水,他能感觉到她的气力在一点点消散,最后掌心的温热也消失了,她周身都冷了起来,呼吸也渐渐浅下来,然后紧紧合上了眼昏倒过去。他原本寒凉的眸底一下烧得猩红,满含杀意的眼神向四周一扫,接着大手一挥,数个比刀锋更尖利的石子就飞了出去,深深插入那群埋伏的人的脖颈处,一击毙命。小沈将自己的大氅解下,轻轻盖在怀中人的身上,然后将人拦腰横抱起,大步回返。“快传医官!”刚到军营门口,他便大喊着传唤医官,怀中的人身子已然寒凉如冰,他只觉得有一种此生从未感觉过的心慌无措在心中悄然疯长。医官在屋内为颜清辞医治,他就在门外等候,心跳如打鼓般狂乱,似是要蹦出胸腔,掌心也浸出了丝丝冷汗,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他焦急万分,却又帮不上什么,只能兀自盯着满手的鲜血发愣。在门外,一站就是五个时辰。他本是不信神佛的,却在这五个时辰里为她祈祷了千万次。医官一出来,他就赶忙迎了上去,一瞬间心里紧紧缩了一下。医官揉着忙碌一天已然酸痛的腰,对着他道:这姑娘还真是命大,那箭若是再深一点,可真要穿透心脏了,要是那样,就算玉皇大帝下凡也救不成了。”说完,见小沈还是一脸担忧呆呆站在那,他便又接道:“将军放心吧,我已经将箭头拔除了,血也已经止住了,并且吩咐下去命人去煎药了,晚些时候将药给她喂下去,明日大概就能醒转了。”“有劳。”闻言,他一直高悬的心才缓缓落下,向医官道了谢,便走进屋内。见她无声无息躺在床上,他的心中就好似缺了一块,不自觉就湿了眼眶。许是因为愧疚,他深深瞧着她惨白的脸色,心里这样想,她为自己挡了箭,他心中自然万分自责愧疚。他就坐在床边这样静静瞧着她,直到日头西沉,只余一片金辉洒满天际时,有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间的静默。是沈姒端了药来。见到小沈还是一动不动坐在床边,沈姒不由一愣,心中暗暗有些不爽快,他如此关心担忧一个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你去休息吧,我来喂她吃药。”小沈没搭话,只是将药碗拿在了手里。沈姒知道他是要自己来,心中更是泛起阵阵酸意,却也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阻着他,况且也阻不了,只能悻悻离开。小沈将颜清辞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舀起一勺汤药,贴近唇边轻轻吹了吹,确定温度合适后将勺子伸到了她嘴边。一整勺汤药送服下去,棕黑色的药汁从嘴角又尽数流了出来。小沈扯过桌上的手帕细细擦掉,眉头微微蹙起,心想她自己是吃不进药的,不免就又心急起来。随即灵光一闪,他将药碗送到自己嘴边,然后将一大口汤药灌到了自己嘴里,俯身贴上怀中人的唇瓣,两唇相接,淡淡药香在两人唇齿间弥漫,他含住她的唇,将汤药一点点渡给她。碗中的药见了底,他万年寒冰般的脸竟浮出一抹红晕。他用拇指轻柔地擦了擦她的嘴角,满目柔软瞧着她,眉宇舒展,如寒冬已逝,春花片片。他不自觉就向她贴近,抬手拢了拢她散落在鬓角的青丝,瞧着她安然的容颜,心中竟止不住悸动。一时间又觉得这种感觉万分熟悉,他确认他从前定是认得她的,便不自觉又开始在脑中遍寻蛛丝马迹,这次倒有了收获,记忆里一场大雪落了进来,天地一片茫茫然的白,朦胧间他瞧见一个瘦弱的背影,瑟缩在角落里,他的心狂跳起来,想走近些去瞧见她的脸,脑中却猛然迸起炸裂般的疼痛,直欲让他撞柱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