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内,把实验室里的所有粒晶石都拿去销毁。”
周扬猛地抬起了脸,冷不防听到这个命令,他难以接受。
“万总!”
那可是他们三年来的所有心血,眼看就要成功了,这个时候却要全都放弃?
万辞的态度很坚定:“按我说的做。”
周扬情绪忽然就激动了起来,“毒素的潜伏期是有点长,但是……”他咬了咬牙:“若是真发行出去,要过三年才会陆续显出毒性,这三年足够——”
“周扬!”万辞拔高了声音,眼神也冰的渗人,“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周扬喘着气,又气又急,他几乎是恳求道:“万总,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要是现在放弃,就什么都没了,你甘心吗?”
万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不甘心又能怎样?我投入那么多,损失也是最大,我怎么可能甘心?但周扬你别忘了,你是一个科研人,我雇你是为了研发安全有用的产品,而不是以人命为代价,满足一己私欲。”
周扬红了眼眶,无比委屈。
只要研发成功,hlri足以改变世界,到那时,他们将颠覆人类历史,在时代的发展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这其中的利润自是不用多说,前期投入的这些都将只是九牛一毛。
换做周扬,他绝对不会放弃眼前的一切,看着自己的成果功亏一篑。
万辞理解他的心情,只是,她不能做草芥人命的刽子手。
商人重利是本性,可若是有了谋财害命的心思,她就真成了坏种了。
三年,听起来很长很遥远。
她兴许可以昧着良心继续研发,但有毒的东西流入市场,进到用户手上,被他们接触,使用,那些生命何其无辜。
见周扬还是有些看不开,万辞将他拉下来坐好。
沉默片刻后,她率先开口。
“人心里都有杆秤,你可以把钱看得比命重要,但不能用钱去衡量生命。”
她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痛苦模样,哪怕她当时有足够做手术的钱,也只希望父亲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无妄之灾。
钱听起来可以解决一切,但当身躯破损,仅剩的意识调动不了肢体,唯一强烈的念头就是——痛苦消失。
“你要是死过一次,在死人堆里睡过一夜,给多少钱你都绝对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滋味。”
万辞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她浑身骨骼断裂,动弹不得地躺在尸体堆里,雨滴砸在身上的触感至今难以忘怀。
即便只是一阵风刮过,也能将痛苦成倍加剧。
绝望充斥脑海,比绝望更加可怕的,是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周扬愣愣地看着万辞,眼前的女子平静得骇人,分明是遭受了最大打击的人,她却还能坐得下去。
万辞眸光淡淡地望向走廊的某处,似是在透过空气看到了什么。
夜色微凉,研究所的温度比外界还要低。
又是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万辞转过身来,拍了拍周扬的肩膀:“不要迷失本心,你已经是一个很成功的科研家了,我坚信我没看错人。”
说完,万辞站了起来,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山洞外走。
她走得很慢,平日里挺拔的背影无故添了几分寂寥和疲惫。
周扬抿了抿唇,他知道,万辞的身上压了一座大山。
他用力抹了一把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内心思绪纷飞。
但这次,他不再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