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宝最终也没有叫出向斐然想听的那一声。
窗外的光线眼见着暗了,向斐然一边深吻着她,一边扣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都是汗,她又不剩几分力气,指尖顺着他汗湿的下颌、颈项而滑下。他又不许她出声了,深入的吻里有难以排解的无望和决绝。
明明运转着空调的,室内的温度却高,被身体与肌肤的湿热氤氲着、交织着,成为经久不散的闷。在这股闷中,向斐然终于舍得结束。
带着闷哼的鼻息过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他闭着眼,不知道是最近休息太狠还是怎么,只觉得心脏发紧,失而复得的感觉冲刷着他,让他颤栗。
商明宝的意识已然昏沉了,与他汗涔涔地拥吻了一阵,任由他捞她在怀。她依偎得柔弱无骨,与他身体皮肤密不透风地挨着,升温出高烧病人般的体温。
睡着了,不知道向斐然对她的怀抱紧了又紧,一寸寸地确认着她的脊心、她的背、她的肩胛、她的胳膊、她的脖颈,直至她的头、她的脸、她可爱的藏着一颗痣的耳朵。揉着、贴着、抚着、握着,想轻轻的,可重重的——他控制不了,非如此,仿佛就不足以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没睡多久,兀自惊醒,看到向斐然在窗边抽烟的背影,才松弛下来。
听到动静,向斐然转过身,右手指间夹着烟,左手则散漫地提着一听刚打开的日本生啤,“去洗个澡,带你去吃饭。”
“医生让你戒烟戒酒,你烟酒还一起来?”商明宝生起气来。
向斐然笑了笑,听话地将半截烟塞进那听没喝的啤酒里:“醒醒神。”
“很累的话就不要逞强。”商明宝更气鼓鼓。
“刚刚吗?”向斐然俯身将易拉罐放到玻璃茶几上:“两个小时算什么逞强,你就当葡萄糖打多了。”
“……”
在他面无表情地说出更混账的话前,商明宝赶紧躲到了淋浴间。
她有段时间没回国,向斐然开车带她去她很喜欢的茶餐厅。挂着米其林星级总店向来是要提前预订的,向斐然一边将车开出酒店岗亭,一边给向联乔的助理打个了电话。过了会儿,预订短信和包厢号便发到了他手机上。
商明宝饥肠辘辘,以往只能吃下半只乳鸽的,今天居然吃了一整只,榴莲酥也塞了两块,龙虾泡饭吃完一碗后矜持地说再添半碗,又喝了一碗杨枝甘露。
向斐然全程怡然地喝着普洱,见她舔嘴,指尖抵碗,将自己的那份杨枝甘露轻推到她眼前。
商明宝眼睛看着那一碗冰冰凉凉,一边很认真地说:“不行不行,肚子塞不下的。”
向斐然轻点下巴:“塞得下,别谦虚。”
商明宝皱眉瞪他。
向斐然:“干什么?”
“吃饭的时候不许讲乱七八糟的。”
向斐然怔神反应数秒,哑然失笑:“小姐。”
慢吞吞地喝了一盅普洱茶消食后,夜幕已降,向斐然开车带她
进山。
商明宝以为他要回来拿什么东西,但向斐然却打开了他的标本室。
这里还是商明宝记忆中的模样,那年方随宁带她偷偷潜进,她与他尚是纵使相逢应不识,一心叫他舅舅。
说来奇怪,那个下午的心情本该忘了的,可随着这里干燥温和的植物气味,竟然重又返回了脑海。
十六岁的心脏病少女,固执地认为自己也许没有下一个明天,对一切都兴致缺缺,并非是她高傲,而是一种出于恐惧的率先拒绝,怕人间太好,她留不住。
被新识好友拉进这扇门时,她也是那样的无所谓,幻想一个其貌不扬的屋主,一个沉默寡言的理工科男生。
嗯,沉默寡言是对了,其貌不扬挨不着边。在打翻的龙眼冰旁,甜腻腻的汁水半干,被他蹲下凑近,经历一场无人知晓的心慌意乱。
眼前灯花一闪,布置在标本柜顶端的一排排射灯同时亮起,投下一座座宁静的山丘。
“好像很久没通风了。”商明宝鼻尖翕动。
空气温和郁塞,有一股滞闷感。
向斐然点头,推开两扇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兰姨每周进来打扫一次,屋子没人活动就容易显得旧。”
这里的三间屋子都只属于他,分别是卧室、书房和标本兼实验室。他回来后,只在书房工作,标本室从未涉足过。这里的上万份标本,像是别的的孩子的积木玩具,失去了实际的价值,而只有记忆的意义。
“来这里。”
向斐然站在其中一扇柜前,目光穿过灯辉的沙丘。
商明宝脱了鞋过去,见他两手插在运动裤兜里,头微微仰角,站姿松弛倜傥。
“我小时候觉得这些柜子好高,最顶上的那层柜子可能永远都碰不到,但是我妈妈放东西的习惯,总是从最顶上开始放,于是这层柜子成为我童年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