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当然,想必纲吉君你也知道我会想说什么……没错,我非常希望你能够接受继承。”九代目看着纲吉微微咬住下唇不说话,轻叹一声。“然而,我也希望,你按照自己喜欢的、想要的方式,去决定你自己的人生。”……那之后,九代目说了很多。他提到通过尤尼的火炎,得到的关于未来战斗的记忆,也提到了对纲吉生活,伙伴们的关心,最后,是彭格列的意志。他没有否认纲吉在成为首领这件事情上是有多么地不适合,然而,在此基础上,还是那么地希望她来继承,这更让纲吉感到困惑和不解。在某种意义上,她自己是最清楚自己有多没用、软弱的人,里包恩的出现给她带来的再多变化,也不足以让她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合格的黑手党首领。想想看,那可是黑手党啊,不是什么网球部或篮球队的未来支柱,不是什么听上去又帅气又拉风的火影水影,是黑手党首领——代表这个世界最黑暗一面之一的领导者。这种身份,这种称呼,只会让纲吉战栗不已。离开房间的时候,她的心情十分沉重,一方面无论如何也不想和黑手党有什么接触,一方面这份坚定又被九代目的说辞所打动,产生了一丝动摇的裂缝。“如果我继承了首领的话,可以改变这种现状……吗?九代目的意思……”如果里包恩还跟在她身边的话,也许会立马打断她的思绪,毫不客气地说“就你这种人还是少想点伟大得不靠谱的事情为好”之类的话吧,不过,他刚才说要今晚留在这边和九代目商量事情,让纲吉松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吧,”等候在电梯边上的ganache说。纲吉有些受宠若惊:“啊,谢谢……”但转念一想之后,她还是婉言拒绝了,说自己想趁这个机会一个人好好想清楚今天的事情。对于ganache提出的安全问题,纲吉觉得并不要紧,自己沿着人多的大马路走不会有事的,而且最近也随身戴着武器,就算遇到袭击也应该能应付得来。在这种时候放她一个人回家肯定是不合时宜的,但ganache看出了她的坚决,最终点点头同意了,嘱咐她一路小心之后,目送着她离开酒店。事实上,想要自己一个人走,除了能够安静地思考之外,纲吉也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里包恩没有跟在身边,其实也少了个麻烦,有他在的话,到时候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呢。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和黑曜的危险人物闹僵关系啊。刚才打算出门散心的时候,纲吉已经把提前做好的便当塞进了包里,现在估算了距离晚餐的时间,觉得应该还来得及去黑曜乐园问候库洛姆。“不过,没有做三人份的……应该没有关系吧?”她一边走,一边犹豫,翻出便当盒来掂量了一下。“嗯,给库洛姆一个人肯定太多了,但是对城岛犬来说估计……啊,不管那么多了,现在只要希望他们不要拒绝就好了。”想到这里,她提起精神,朝着黑曜的方向加快了脚步。……接近当初黑曜战发生的那块区域之后,远处响起了铛铛的铃声,大约是黑曜中学的放学铃声,不过,对于那些不良少年来说,这种东西的实际效用恐怕不大。穿过那片树林,黑曜乐园的外围已经出现在眼前,纲吉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里面并没有什么太多动静,离得越近,就渐渐能听到城岛犬提高嗓门的说话声,偶尔惊动了林子里的小鸟,树叶一阵抖动,窸窸窣窣。四周静悄悄的,树干上残留着很明显的抓痕和咬痕,并不久远,肯定是最近才添上去的。本来就是脾气不好的犬科生物,自己效忠的老大不在,代替者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几天,那家伙肯定发过不少牢骚吧,当然,柿本千种也一定会非常无奈地劝说他消停下来。想到这里,纲吉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地露出微笑。临近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看便当,鼓起勇气,正欲跨出一步,却又顿住了。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诞生了,就在这个时候。似乎十分熟悉,但又有所不同……和骸的气息……不,和他的那种感觉不太一样。一时间,纲吉心头涌出一股难以说清的异样感,因为太过于微妙,让她十分困惑,又踌躇,甚至忽略了胸口同时产生出的热度。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晃动,失真,然后又恢复正常,在这个时候这种事情已经不足以引起纲吉的注意力。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前方,嘴唇微张。“……”刚想发出声音,却又仿佛被神秘的力量握住了喉咙,平缓地堵了回去。熟悉的战栗感瞬间沿着脊髓神经蹿过,让她吸了口冷气。面前的空气出现了短暂功夫的模糊,眨眨眼睛,还是一切正常。从目的地那边而来的,从树丛后出现的身影逐渐靠近,然后一点点、仿佛是一步自然的方式变得清晰起来,开始转变为明黄色的阳光透过树枝落下,将阴影从脸部,肩膀,身上扫除出去。纲吉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视线慢慢从上方往下转移,落到与视线平齐的地方,然后缓缓垂下眼睑。“好久不见了呢。”“……欸?”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类似疑问的迟钝单音。在那个时候,胸前的热量突然放大到能够灼伤人的程度,压迫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又出现了,那种大脑变得混沌,有什么东西在吵闹,刺痛得仿佛要钻出来一样得感觉。背着阳光,她的眼睛无法像平时那样显现出十分的光彩,反而慢慢地变深变黯淡,直到她倏地闭上了眼睛。力量仿佛也在同一时刻被从身上拔走了一样,腿发软,膝盖再也支撑不住上身的压力,于是,她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然后,被稳稳当当地接住,靠在柔软的面料上,仿佛有一阵雏菊干花的清新气息向她袭来。轻微的笑声,压低的愉快嗓音……纲吉竭力想要说出口的名字在唇边打了个转,变成空气溜走了。然后,是一片黑暗。转变“炎真君?还没睡吗?”柔和的声音将站立在走廊中发愣的人影唤醒。意识到这是奈奈妈妈的声音,炎真快速抬起头,又犹豫了一下,才说:“嗯……刚洗完澡,马上就去睡了。”奈奈朝他靠近的房间里头瞅了一眼。“今晚里包恩君没有回来呢,听说是去见朋友了。哎,纲君也是,那么晚回来,不吃晚饭就睡了,把客人抛在一旁不理……”她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几句,接着便向红发男孩微笑,“和蓝波那孩子一间房可能有点吵闹,委屈你了。”“没关系的,伯母,”炎真摇摇头,低声答道。走廊上投下的影子走远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转向房门,咬了咬嘴唇,伸出手推开。房间里关着灯,它的主人还保持着被送回来时的沉睡状态,非常自然地蜷缩成一团,靠着床铺内侧,没拉好的窗帘下露进来的灯光映照在褐色的松软发梢上,显得十分柔和宁静。虽然奈奈那边用幻术对付了过去,但他仍然想知道她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老实说,之前那会儿,炎真也吓了一跳。在此之前,朱利拒绝得那么干脆,不留余地,他还以为他对彭格列首领完全没兴趣,能避则避才对,没想到会主动送纲吉回来,实在很出人意料。更令人在意的是,他没有对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孩进行任何有意义的解释。值得庆幸,那个小婴儿不在,碧洋琪又因为心上人的缺席而心不在焉,没有人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