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劝了好久,云奚才努力地秉承着“留得青山在,老天鹅饿不死瞎家雀”的优良惜命品质,勉强住嘴。或许是他凶神恶煞如狼似虎的目光起了作用,卿·负心汉·长·渣男·渊当真撒手了。捏着那人下颌的手轻轻松开,卿长渊淡淡:“望财。”望财拿个帕子凑上去咵咵一顿擦。擦完了,望财对地上断了两条腿的刺客笑道:“咱家可好言好语劝您了,您再不开口,就再开不了口了。”是了,地上那是个刺客。跟云奚他们炮挥类似的刺客,但很明显,人家更有组织有纪律,也有靠山。云奚一伙人来得不是时候,往前倒退一炷香,都能瞧见那刺客拎着把刀就要往卿长渊身上劈,然后被卿长渊一脚踢出两口老血的盛景。而此时,刺客正在装自己不记得靠山是谁,而卿长渊正在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为他施展记忆恢复大法。法术失败,代价刺客小命一条。穿着侍人服饰的刺客一脸宁死不屈:“暴君,你就是将我碎尸万段,我也绝不会告诉你的。”阴鸷的笑意浅浅勾出,卿长渊:“那就碎尸万段吧。”又是咔嚓咔嚓两下,随着一阵呕心沥血的惨叫,那人被拖了出去。一室清净。自卿长渊登基以来,咔嚓掉的刺客没有成百也有几十了,但纵是如此,瞧着那拖曳而出的血迹,望财还是忍不住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视线微微抬起,就对上卿长渊墨色沉沉的眼。望财猛然想起,如果不是刺客打岔,他再是要跟卿长渊汇报皇后娘娘今日所行的。但…望财小心翼翼道:“陛下,皇后娘娘今日出宫了,玩得有些尽兴,还不曾回来…”何止不曾回来,卿长渊伸手将案上微微散乱的纸张拿起,语气淡淡,“你觉得,皇后如何?”那些是暗卫们送来的消息,望财磨墨时不慎瞧了一眼,只依稀看清“炮挥刺客团”等等字迹。望财斟酌道:“奴觉得,皇后娘娘虽行事欢脱些意气些,但性情活泼开朗,天真烂漫,颇为赤忱。”卿长渊神情如常:“那你觉得,皇后待孤如何?”这话问得望财膝盖一软。突兀地,便想起陛下数次病重时,皇后眼里不作假的关怀和心疼。他小心翼翼地看卿长渊的脸色,陛下是个话不怎么多的人,他只能从一点细枝末节来判断他的喜好。望财:“皇后娘娘待陛下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当真是全心全意。”卿长渊扯扯唇角,笑得讽刺,“你何时也信了全心全意一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到“奸”字时,卿长渊不知怎地,字词含糊许多。轻咳一声,卿长渊将满脑子有的没的通通按下。他心道,白家送来之人,定有所图。但这所图,似乎比他以为得还要大胆些。卿长渊眼皮低垂,指尖用力地摩挲在手腕浅浅的勒痕上,漆黑的眸色里痛意一闪而过。如果昨夜无那人,他的手腕,应当会伤得很重,一如往昔,但所幸…瘦削苍白的指尖下,满是皱褶的纸张上落下一滴猩红的血。他怎会真心待他呢,这世上哪里又会有真心待他的人呢?不由自主地,卿长渊张口便是:“云奚。”望财疑惑:“陛下?”卿长渊深呼吸道:“遣暗卫去查查云奚。”望财:“云奚?”卿长渊:“天上云,无水奚,要此人生平,如果找得到,直接带来见孤。”方才,卿长渊险些又要犯头疼了。他平日里不是在头疼,就是即将头疼,思绪因为疼痛总是十分混乱,而不知怎地,这个名字就在混乱的思绪间一马当先,突兀而缱绻地吐露在舌尖。云奚,云、奚。是谁的名字,却像是某种止痛药一样,念着,就从心底挤压出复杂的温柔。卿长渊那边念云奚,云奚这边哭唧唧。云奚真的很委屈,不止是因为卿长渊摸别人脸委屈,更因为自己又哭了委屈。特喵的,就没为谁哭这么多次过。他都要给自己哭秃了!云奚心塞塞地发现,自己不能因为卿长渊摸别人脸就揍死那人或者打掉卿长渊乱摸的爪爪,也不能真的把卿长渊变成独属于自己的金丝雀,好像更不能…得到卿长渊的爱。这真是个造了孽的悲惨事实。爱情真的很奇怪,在他不喜欢卿衡之也不喜欢卿蓝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很简单地让他们喜欢上他,可他喜欢上卿长渊了之后,就笨拙很多,被动很多,被欺负了只想哭,也只能哭。他把被子往脸上一蒙,嗷出猪叫:“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