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拿着件披风跑过来,先看到沈宴秋,战战兢兢给他行礼。
沈宴秋怡然的绕过她们,往园外走,正见王昀垂手候在园门前,沈宴秋没看他,踱步往出走,直出了宣平侯府,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把人扶上马车,再交代王昀,“天不早了,二公子也早些回家吧,宣平侯府毕竟不是王家,少喝些酒,仔细喝太多连文章也不记得做了。”
王昀应是,目送着那车离去,才凝神回忆方才,他虽没进沁春园,可园里雪浓欢快的笑声他却是听得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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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浓第二日早起时听流月说她昨晚喝醉了有多胆大放肆,还敢跟沈宴秋嬉皮笑脸,亏得人大度,才没怪罪。
雪浓对昨晚的事情依稀记得大概,再看外头已大亮,急着梳洗,还要去正院请安,晨昏定省是规矩,她遵守这规矩已经有很多年了。
流月告诉她不用去正院了,今日一早,周氏就带着温云珠去看她哥哥周绥远了,周绥远是吏部的考功司员外郎,流月说近来沈宴秋要查办官员在位政绩,考功司就是主管这块,周绥远都忙的累病了。
沈宴秋看着那么清闲,还能去白云观养病,谁知道还能差遣底下的官员。
雪浓不着急去请安,梳洗后慢吞吞吃了早饭,她还有没做完的针线活,这一上午都不得闲,下午才歇了歇,徽姑便来了。
徽姑是个精瘦干练的绣娘,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个小媳妇,雪浓把自己绣的花样和打的络子给她们看,小媳妇很喜欢这两样东西,单说那花样,其实是雪浓之前画的花样子,但是有些复杂,徽姑看着也不会,她才托雪浓绣出来给他们瞧一瞧,而络子则是徽姑分给雪浓的绣活。
徽姑收了这两样东西,背着外面的丫鬟给她钱,她照常收了,再教两人打花样,不免有些闲聊,就说到小媳妇身上,她家里父母都老了,只有她一个人靠着做针线活挣点补贴家用,又是未嫁女,怕惹人闲话,索性做妇人打扮,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雪浓很是惊奇,原来女孩子出外行走方便,只要装作已婚妇人就行了。
徽姑道,“该说您是小姐不知道外面艰难,我是打南边的,这种事多了去,以前应天府有个我相熟的姑娘,不愿嫁人,她父母给她开了个绣坊,招了不少跟她一样不想嫁人的姑娘做活,在外都是这身打扮,不靠着婆家也不靠着娘家,过得好好的。”
小媳妇直说正是。
雪浓默默听着,心里跳个不停。
徽姑说起这个,又想起一桩事,嗓子压低,“那时候应天府里正闹事,为着争那个位置,兄弟叔侄打的不可开交,如今坐在上面的那位是受万人崇敬,可当时差点就死了,他叔叔带兵包围了整个应天府,就为了抓他,只有几个书生护了他一路,死的死伤的伤,后来躲到那姑娘的绣坊,才逃过一劫,现在那绣坊都和皇家做起了生意,比那些寻常男人都气派。”
她再小声说一句,“那位沈首辅,不就是靠着这从龙之功,才有如今的权势吗?”
说罢,便又催着雪浓快别发呆,赶紧教会了她们,好回去忙活。
雪浓倒不吝啬,认真教了几遍,她们都学会了,才离去。
雪浓在屋里坐一会儿,拉开抽屉,里面是沈宴秋送她的糖罐,她捡起一颗糖吃掉,再翻出里面的账簿,在那让她最纠结的空白上,打上了一勾,还完了。
她收好账簿,踱到门口,在太阳底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刘妈妈看见,数落她这样不好,女孩儿家不能做此粗鄙动作,她报之一笑,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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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昀和雪浓的定亲宴是由王家做主办的,设在初十,王家这两天常有人过来,每次来人,雪浓都叫流月去打听是谁,大都是孙氏过来,却不见王昀。
直到临近定亲宴的前两日,王昀才来了,是来找温子麟,要与他一起回国子监监舍。
两人才走出来温子麟住的院子,就见雪浓等在门前。
王昀皱了皱眉头,即使是要定亲,男女也不能私自相见。
雪浓像没看见他不高兴,只是对盯着自己的温子麟道,“子麟,我有几句话同王二公子说。”
温子麟神色阴郁,还是同王昀说自己有本书落下,回去拿。
待他不在,王昀有心想要拿那些规矩礼教来说。
雪浓先他开了口,道,“我与二公子的婚约原本就是口头之说,没必要当真,我想二公子应与我想的一样,所以这婚约就此解除吧。”
她取出那对玉镯,递给他道,“这是老夫人给我的,二公子带回去还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