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觉得悲伤,觉得无助。他真的,真的,无能为力。即使他把记忆交给了邓布利多教授,却还是难逃一死。就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死,或是不死,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不过邓布利多教授似乎并没显得多么痛苦。他那只如同枯枝般的手从来没有展露在人前过,不过他最近有了一个新的爱好——收集手套。
各式各样的手套,各式各样的花色,搭配着他鲜亮的袍子恨不能一个小时就换一双。
邓布利多在凤凰社多呆了几天,这些天里他总喜欢叫着哈利一起喝茶。
他们最开始还会谈话,但后来就只是喝茶,两个人坐着一言不发。
这个年迈的老人总会邀请哈利到他房间的阳台上,看着山谷的景色。远处是连绵的山脉,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晚上都不再那么黑暗了。
“你让我欣慰,哈利。”邓布利多教授看着远处的景色,“困境没把你变得胆小如鼠,也没有把你逼得坐立不安。我一直担心,如果我不在了你是否还能撑得下去。”
哈利的神情悲伤,眼神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烦忧,他的绿色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黯淡无光的看着他的老校长——哈利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诗意又忧桑过。
邓布利多教授包含歉疚的看着哈利,“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哈利。”他用完好的,没有带着手套的那只手覆在了哈利的头顶上,“……原谅我。”
“我从没怨恨过您。”
“别说的这么早。”邓布利多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哈利,下面我说的话,我希望你能牢牢的记住。”
哈利茫然的点了点头。
“命运虽然可以改变,但它神秘莫测,无论你做出多大的努力,你也可能会陷进去。你不能奢望一切都能如意,哈利,这是梅林给你的一次机会,无论你救回了谁都是梅林送给你的礼物。”邓布利多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而你失去的,本来就不该是你拥有的,这也是通往幸福的路上所必需的一些牺牲。你要先学会失去,才会有得到。”
“……所以,为了我们的幸福,您就成了不得不消耗的牺牲品吗?”
牺牲,哈利痛恨这个词。每当他听见这个词时,就意味着他又失去了一个朋友。而现在,他却要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牺牲当作是必须的、不得不的。
“是我自己选择了死亡,我终于认清了我自己。我已经太老了,是时候去见见死神了,就像你的祖先那样。”他说道,“就像故事里讲的那样,我迎接了死神,就好像是见到了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
老校长捋着胡子,双眼变得明亮轻快,即使他现在的脸色差到不行。
哈利不甘的低喃,“我只是……怨恨我自己。我没能做到我对自己承诺的。”
“不,你做到了。”邓布利多教授笑了起来,他认真的说道:“你救了我,真的。你让我看到了些真诚美好的东西,当有人愿意为了你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救你时,无论能否度过难关,你其实都已经得到了救赎。”
哈利呆愣的看着邓布利多教授,他觉得邓布利多教授不可能对他说这些话,可这又确确实实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哈利所知的那个老人,是慈祥和蔼,精明强干的,他会替别人把一切都打点好,哪怕是死亡。而现在,他却告诉哈利说,他救了他。
“这个诅咒很强大,我想我大概还有两年的时间。我们必须要把计划提前,必须要让伏地魔提早知道预言,让他提早行动,赶在詹姆和莉莉的儿子出生之前。”
邓布利多不容哈利继续沉浸在悲伤里,他快速的接着说道:“这一年里,我要把詹姆和莉莉培养成一对英雄伴侣,我也会让特里劳尼小姐提前面试,并确保伏地魔得知了预言的前半部分。”
哈利张了张嘴,他迟疑着问道:“所以决战是在……”
“1980年7月31日之前。”
“那么,给伏地魔透风报信的是……”
邓布利多教授一言不发的看着哈利,“我很抱歉,哈利……但我仍然希望,你能确保计划的进行。”
“……不!”哈利不可置信的看着邓布利多教授,“您不能……他……”
邓布利多教授握住了哈利的肩膀,“有时候,我们别无选择。”
“可斯内普怎么办?!”哈利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老人,“您不能那么对他……在您知道他会付出什么之后!”
“这是他的命运,哈利。也是我们的。”
“可是……我爱他……”哈利祈求的看着邓布利多,声音显得虚弱,像是哀求,又像是妥协,“我爱他……”
邓布利多教授恍惚了片刻,他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不会死,哈利,我保证他不会死的……”他仿佛就只有这一个理由了,“他会好好的活着,成为魔药大师,成为院长,将来还可能会是校长。他会长命百岁的。”
——孤独的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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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提着行李站在斯内普位于蜘蛛尾巷的家里。
蜘蛛尾巷的巷子很窄,两边都是自建或是公建的楼房,就好像是山涧一样,抬起头只能看见狭窄的天空。所以即使客厅的墙上开了窗户,也并不觉得明亮。屋子里的摆设古老陈旧,没有一件不是上了年头的,让这房子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哈利拽着行李箱往屋子里面走去,“咯噔”一声,行李箱左边的轱辘磕在了桌角上,彻底报废了。哈利拽着行李懊恼的皱了皱眉头,他没有使用魔咒修复它,而是直接提着箱子走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