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伊薇特是早就习惯了的,这会儿也并没觉得有任何不自在。
她将那台被调试到一半的仪器推开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用羽毛笔蘸了蘸墨水,低着头,开始在羊皮纸上认真描画一个星座的草图。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埃弗里终于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难道要违抗法律执行司的意思吗?”
“你问这话,真是好笑。”伊薇特淡笑着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说什么‘违抗法律执行司的意思’……我原以为,在我们对彼此的立场都心知肚明的当下,你应该不会再问出如此滑稽的问题才对。可是,埃弗里,你好像总比我想象得还要更蠢一点。”
埃弗里被她不屑一顾的态度激怒了。
“滑稽?好笑?”他眯起眼睛,凶戾地重复道,“你认为法律执行司的命令很好笑吗,坎贝尔?嗯?那么,你不如看看这个——”
他说着,举起手,在半空猛然一抓。
空气中他虚虚抓住的位置,仿佛凭空泛起了一缕水波般。
透明的布料被埃弗里粗暴地扯动、继而滑落,露出一张十四五岁男孩子的面孔——黑发,绿眼睛,头发被隐形衣蹭乱,正巧露出额头上发绺间闪电形的伤疤。
原本应该在霍格沃茨的哈利·波特,此时正无声而愤怒地挣扎着,试图摆脱某种看不见的束缚。
“现在你还觉得好笑吗?”埃弗里狞笑着问伊薇特。
原本,按照乌姆里奇女士的吩咐,他绝不该在抵达法律执行司的地盘之前将哈利·波特暴露在他人的视野中,以防被人注意到,去给尚且被蒙在鼓里的凤凰社通风报信。
但是,这里又没有其他的目击者。
坎贝尔又处在他们的绝对监视之下,没有任何向外传递消息的机会。况且,胸腔中涌动的怒火占了上风,他实在是很想打压一下这狂妄女巫的嚣张气焰,以报复她几次以来的冷嘲热讽。
——看看!看看!埃弗里在心里呐喊。
现在你还能保持着那样不可一世的态度吗?现在你还能在我和法律执行司面前趾高气扬吗?
意外吗?愤怒吗?着急吗?害怕吗?
你这样冷酷高傲、目中无人的女巫,也总算被我捏住一次软肋了!
他死死地盯着伊薇特的脸,留意着她眉眼间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企图从那张永远都沉静而冷峻的面容上,察觉出哪怕一丝的动摇或惊愕。
伊薇特的视线落在哈利脸上。
和男孩对视了一个极短暂的瞬间,她就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接着专注地一笔一笔去补完羊皮纸上的草图,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哈利惶急而失措的求助眼神。
“我可不认为把未成年的巫师带离学校是合法的。”伊薇特平淡地说,语气中暗含讥讽,“——难道乌姆里奇女士又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修改了某条法律吗?”
“合不合法,谁都没必要知道。”埃弗里得意洋洋地说,“邓布利多不在学校,霍格沃茨的所有教授都以为这男孩此刻是在督学的办公室关禁闭。而现在,唯一知道他在这里的你,坎贝尔,也已经被我们监管起来了。”
伊薇特微微挑了一下眉,不置一词。
“你还是不愿意改变主意,主动跟我们走吗,坎贝尔?”埃弗里咄咄逼人地问,“那么,我想,倒霉的就会是这位波特先生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埃弗里?”伊薇特用一种不无困惑的礼貌语气反问他,“你真的认为我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命交到你们这种人的手里?”
她的态度镇定而谦和,眼神却满是嘲弄。
这副和小天狼星·布莱克如出一辙的轻蔑神情,成功地唤醒了埃弗里积攒了十数年的怨气和愤恨。食死徒的表情阴沉下来,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怨毒。
“我当然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埃弗里咬牙切齿地咆哮道,“你这狡诈的、自以为是的……该死的女巫!”
伊薇特不为所动地垂着眼睛,静静在羊皮纸上继续勾勒那个铲子形状的星座,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咒骂。
她这样平淡无波的反应,倒是让埃弗里也一下子冷静不少。
这女巫向来冷酷高傲、铁石心肠——他开始静下心来苦苦思考——只要没切实影响到她自己,就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当然也绝不会在乎与她无关之人的安危和性命。
但是……
埃弗里眼中闪烁起恶毒的光,满怀期待地盯紧了伊薇特,像是发现了某个天大的秘密。
“但是,”他慢吞吞地说,“这男孩并不是不相干的人,是不是?”
“你想说他是救世之星吗?”伊薇特冷淡地截断了他的话,“真可惜,我也不在乎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