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王,弥弥山没完全起来之前是自己到处找吃的,后边儿钺戎来了,带来了虺族的厨艺,再后边儿被弥弥山庇护的妖越来越多,竟然活生生凑出来了个各族都有的厨子团队,自发折腾起吃食。严律也是个妖里的大奇葩,每回征战回来,自个儿便提着找到的稀奇食材兴冲冲地让钺戎想办法处理,那些奇形怪状的食材搞得钺戎头大,一声令下,招来各族做饭的好手,全山都来想办法,就为了整口对妖皇大人胃口的吃的。等薛清极长成了开始出差做事,时不时还得给他搜罗点儿味道好的东西带回去,严律作为妖的贪和重欲,以前只在吃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让薛清极哭笑不得。混战时代后期,妖皇和仙门的关系缓和,连仙门那帮追求辟谷不吃俗物的修士都知道弥弥山的伙食出名,压根没想到最初折腾吃喝是因为严律不多的爱好里,吃占了大头。没想到千年之后,弥弥山的厨子团队早已随着岁月埋入黄土,而妖皇却连酸甜苦辣都不大能吃得出味道来了。年少的薛清极被严律教训了几句,竟然没有不服,反倒默默躺好,还将从他上山醒来就盖着的那条毯子老实盖好,忍着头疼,心想难道跟在严律身边儿还要受冻才行吗?他感觉自己可能没那么耐冻。后来等他状态稳定,严律要再出远门时要将还需要他拔孽镇抚的他带在身边儿。严律踩着雪回来嘱咐他收拾东西,薛清极擦着剑点头,等严律要离开时,才忍不住站起身,指了指自己提前温热了的酒,丢下一句“这种酒温后滋味更好些”,便提着剑疾步离开。等再回屋,温好的酒已被喝了个精光。年少时的薛清极已有了些拧巴的性格,只是还没现在这样笑面虎黑心肠,他那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出去,后来想想,大概是怕看到严律嘲笑的表情,也怕严律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离开。所以当他回到屋内,只嗅到室内的酒香,即便没有喝到一口酒,也依旧感觉自己有些晕头转向。他和严律谁都没有再说起此事,只等第二天出门时又下起雪来,严律头回抬头看看漫天大雪,又扭头看看薛清极,咳了一声,问钺戎:“你们这回总穿的够厚了吧?”路上折腾了几天,到了地方处理完事情,竟然又下起了冷雨。钺戎等侍从分散出去自行休息,薛清极闷在客栈,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下了雨便被禁止练剑,站在客栈门口看着雨帘发呆。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见严律睡醒了,边束发边朝门口过来,睡眼惺忪地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出门逛逛。薛清极的身体比他的想法先一步有所反应,当即就点了头,找人买了两把油纸伞来,分一把给严律。妖皇一撇嘴:“你们仙门就是讲究,我出门,哪怕是下雹子——”“照样也能砸出一头包。”薛清极打断他,“妖皇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喝冷酒会咳,淋雨也会不适。”严律让他噎了下,对上他透亮清澈的眸子,顿了两秒,竟真拿起了给自己的那把伞,撑开来走进雨帘,回头道:“还不跟上。”薛清极原本的略有些的紧张化开,撑了伞拿着剑,跟在了严律身边儿。再后来薛清极抽条儿似的长高,回了仙门,某一年细雨落下时严律去六峰找他,还没上到半山腰就见到了薛清极。白衣剑修已在雨中等了许久,见他来了便露出笑来,举起伞来遮在他头上,严律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再往后薛清极战死,那些转世再没了他那份儿精明。严律终于学会了天冷加衣服,下雨了要打伞,以免那些脆弱的转世饿着冻着。
那些转世别说是用剑,那筷子都要严律掰着手教,伞也多半是拿不稳的,常晃的左摇右摆,只能严律帮着拿住。记忆中的摇晃的伞此刻稳稳当当地握在那依旧握剑的手里,严律的目光落在那手上,又上挪,看到记忆中那张千年前同样的脸,心里颤了颤。薛清极看着他问:“怎么?”严律回过神儿来,心里滋味复杂:“想起以前,那时候打的还是油纸伞。”“那时的雨也更凉,”薛清极眼中带起些许温意,“年少时我不知道你灵力强悍,并不惧冷,常担心你冻死在什么地方。”后来再打伞,就只是薛清极喜欢了。他喜欢那种被伞圈起来的牢笼里有严律也有自己的感觉。严律抬手握了握薛清极握着伞柄的手,自言自语道:“握得挺稳,跟做梦似的。”没等薛清极反应过来,他已迈开腿朝医院门内走去:“医院什么情况?”薛清极愣了愣,严律前半句嘀咕太快,他甚至来不及琢磨出其中的酸涩,只跟上步子,下意识回答:“异变者已都制服,一层孽气过重,正在处理,引起事端的异变散修我觉得……你的胳膊怎么了?”他后半句声调猛地高了些,把严律和默默跟在后头的胡旭杰都吓了一跳。严律当即捂住右臂,感觉到手臂上伤口已愈合,脱口而出道:“没事儿啊,你叫唤什么!”刚说完就感觉身后胡旭杰紧张地拉了拉他,用自己的右臂比比划划,捏着袖子跟严律挤眉弄眼。严律再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袖子早就在封天纵那一抓下破了个大洞,露出的纹身相当显眼,而且这洞的撕裂也很明显是因为打斗造成的。——竟然没人提醒他!严律愤怒地看向胡旭杰,胡旭杰很是委屈,小声嘀咕:“一下车我就想说了,你俩那气氛是我能插得上嘴的么?怎么还赖我了?”这俩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互递眼神儿,薛清极气笑了:“看来妖皇是没打算告诉我的,倒是我没眼色点破了。”严律被他噎了噎,心虚着嘴硬:“放猪屁!只是伤口太小了,都忘了跟你提了。”“啊对对对。”胡旭杰说。“既如此,不如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伤口,”薛清极微笑道,“以后我便以此为标准界定伤口严重程度,来决定和不和您提这些事情。”严律立即皱眉:“那不行!你现在这什么体格儿,挨一下手就得断了!”薛清极不笑了,看他的眼神儿里带着凉飕飕的质问。胡旭杰实在没眼看,一拍屁股,自己撑着自己带出车的伞大跨步超车,把俩人当空气。“……翅族那小子有些古怪,也是我中间放松警惕,让他挠了一下,”严律终于软了语气,“这事儿我等会儿也是要说的,他从我手底下跑了,眨眼就不见踪影,肯定是有其他人接应。另外还有些别的发现,我怀疑他利用翅族的能力,参与进了快活丸的制作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