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办喜事,隆重万分。
严佑被抓着灌了许多酒,招待完宾客后先去了偏院简单换洗,重新熏过一遍穿在外面的喜服,有了刚刚的松木香。
可不能让酒气熏到新娘。
他进了房间,拿起桌子上挂着同心结的喜秤走到她面前,先予歉意。
姜落轻轻点头,往缝隙处看去。
严佑开口迟疑,一时间想不到如何称呼,叫沉小姐太过生疏,显得不欢迎她,直接叫夫人又过于冒昧,索性去掉。
“盖头厚重,久遮不利于视线,我替你遮一遮,不要害怕。”
厚重二字来形容这绸缎制的盖头,倒有些夸张,姜落也没明白过来这个‘遮一遮’具体是什么。
喜秤上的同心结来到了她跟前,伴着流苏一起缓缓上升,当与她视线持平时,一只白净的手出现在眼前,隔着一小段距离挡住了光线。
姜落顺势闭上眼睛,有些勉强,这种对她可有可无也根本不会在意的细节竟被严佑诠释出了理所应当。
盖头已经挑了上去,严佑看到姜落再次睁开眼,确认她适应后缓缓移开了自己的手,随后将红盖头取下迭好,连同喜秤放回了一旁。
姜落正想站起来,却听到严佑让她别动。
“头冠很重。”他的视线停在姜落头上的凤冠和珠钗上,“这几天辛苦你了。你不方便,我帮你取下来吧。”
“好。”
严佑离得近了些,动作小心仔细,直至最后一支金钗放好。
若即若离的动作,称不上远的距离,在一片朦胧的火光之中让人迷离。
头上端着的重量被去掉,姜落感觉整个脖颈也舒服了不少。
一切妥当之后,姜落跟着严佑来到了桌前坐下。
“……沉小姐,胃可舒服?”严佑用他那尚且清醒的脑子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用“沉小姐”这个称呼。他的视线落在酒壶上,“若是不能喝,也可以茶代酒。”
听到‘不能喝’三个字,姜落下意识跃跃欲试地望向严佑,短暂的停顿后,又将话咽下去了,心里舒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以为真吆喝她喝酒。
“无妨。”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严佑表现得虽然足够体贴,但实在太过小心,仿佛她一碰就碎。
这倒不全是错觉,沉千海因她身上有伤所以特意交代过,严佑自然是记在心上。
且不说他知道姜落穿的婚服是里三层外三层,却看不出沉重,一眼便知纤瘦。
不过姜落只是身体恢复力差点,但休养了一年,游席知又带着她跳了七年舞,力量与韧劲都在,绝不会弱不禁风。
姜落接过严佑倒给她的交杯酒,意外地发现这酒并不清亮,更偏粘稠,想到师娘的桂花酿,泛起些微思念。
两人身体前倾,挽手交杯,在这一刻抬眸对视。
姜落以为她的哥哥已经是村子里最好看的了,师父也说过,她若要挑夫婿,就得按照迟央淮和他自己这样的标准来。
迟央淮是好看的,但不会有严佑这样脱俗的气质。
墨色浓眉,五官深邃,书卷气浓郁厚重,干净得清澈出尘。
未见之时不敢想象,相遇之际遥不可及。目若朗星,饱含太多深情,与之对视之时,让人忍不住虚幻地想要认为他在爱着你。
这种人跟她不是同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