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妮这一瞧不要紧,真个是脊梁骨走了真魂,唬的险些跌倒在地,原来竟是画扇上吊了!
她进去的时候,两个小厮正托着画扇的双腿,把她从梁上往下放。
乔智华个子高,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踩上一只矮凳,伸起胳膊一把扯断梁上的白绫,把人抱了下来放到炕上去。
几个与画扇相好的姐妹一齐围上来,哭喊着摇晃着叫她。
画扇吊上去的时候不长,被姐妹们一推一掇便就慢慢张开眼,眼泪不停的流出来,嘶哑着嗓子微声说着:“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罢,横竖也是活不成的。”
“为什么要去死?有什么事情让你活不成了?不过家里遭了点事儿,不说劝着主子一起挺过去,自己倒先寻死觅活的,我原来竟是看错你了,你也是个没骨气的软骨头!”花妮站在门口,大声冷笑道。
画扇听见她的声音,挣扎着坐起来要下炕,被姐妹们拦住,她便跪在炕上朝花妮磕起头来,流泪道:“妮儿呀,我知道你为人坚强有主张,又有本事,求你把少爷救出来吧,少爷自打下生就被众人捧凤凰似的捧着长大,就是前两年在京城书院里念书,也是四五个仆人跟着服侍的,他哪里见识过这个!况现在还在他住在监牢里!我怕他是一时一天也撑不过去的呀!”
“你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守在夫人身边服侍她安慰她,陪她一起度过这个难关,而不是绝望自尽,便不是磕在炕上给人磕头!”花妮高声道。
画扇擦干眼泪,推开众姐妹,颤巍巍的下炕来,自己穿了鞋,往外走,走的慢,却稳,几个姐妹不忍心,要上前搀扶她,都被她推开,自己一个人走到院子,朝夫人的正屋走去。
乔智华跟上来,朝她拱手赔不是,轻声道:“好姑娘,千万不要记恨丫头,她也是因为心太急,所以才会那么说你,如今这个家里,文老爷和夫人都躺下了,少爷又在牢里死生不知,虽然京城有不少亲戚,却又远水解不了近渴,总得有人替老爷夫人少爷他们撑下去的呀!
丫头跟你是好朋友,她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所以才会用刚才那番话来激起你的斗志,你可千万不要恨她。”
画扇嘴角挤出一抹笑容来,朝他还了个礼,面上的神色少了份凄然,多了份坚贞,慢慢说道:“乔大哥,我知道了,是我自己把事情想窄了,才会一时想不开。
我已经被妮儿骂醒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放心罢,少爷的事情还请你多费心,我一个下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家里的事情有小姐和我们大家伙撑着,你们不必再担心,我一定把老爷和夫人照顾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这就对了!妹子果然是个爽快人!那哥就放心了。”乔智华道。
画扇又朝他行个礼,一径去了夫人的屋里。
稍倾便出来去厨房端了温水来,服侍夫人洗脸服药。
花妮和乔智华这才放下心来,又来书房瞧望文掌柜。
那曾想,他们一进来,竟发现夏昭毅正坐在椅子上,神色沉稳,双眼望着窗子一声不吭,文掌柜的也在榻上倚着墙靠背坐着,一脸愁苦,骨碌着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两人见他们走进来,抬眼瞧了一眼,又恢复原样。
乔智华见了夏昭毅,像是见了大救星一般,两眼放光,几乎是扑过去,拉起他的衣袖嚷起来:“大哥,你怎么来了!我和丫头正想着回去找你商量这事儿呢!”
夏昭毅微微叹了口气:“我赶去公堂的时候,案子已经审完,老二被押进牢房,面也没见着。事情我已经是完全了解了。
刚才正在跟文老板商量把铺子让出来,快点了结这官司,把老二从牢里捞出来呢。”
“大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刚才丫头也是这么跟我说,要过来跟文老爷商量,把铺子让出来先救二哥出来呢!你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乔智华略兴奋的口吻说道。
夏昭毅看了花妮一眼,神色平静,仿佛早就知道花妮想到了这个主意似的。
倒是文掌柜诧异的抬眼盯着花妮,失声问道:“难不成陈姑娘也觉着是船老大这个新老板出的主意来坑咱们的?”
花妮一脸伤心,给文掌柜施了个大礼,道:“文老爷,若是起这事的缘由,我也有责任,船老大的这个新老板,是原来镇上李府的千金李慧英,文老爷该听说过这家人罢?”
文掌柜听闻,一下子坐直,连连点头:“却原来是她!李老爷我是认得的,他常来我们酒楼吃饭,很和蔼的一个老人家。听说过他有一个貌美如花的闺女,却从未见过。想不过无缘无故倒跟她结下冤仇来。”
花妮便把自己如何结识李慧英,到李慧英偷了她的海参回镇上重开船老大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文掌柜听完,沉默半晌,方叹道:“哪里就怪姑娘的事,总是犬子生性风流放荡不检点,才惹出这场祸事来!也是这个小畜生有福,幸得结识了你们这般朋友,否则这几年的监牢是坐定了的。”
说罢,挣扎着下榻来,要给他们三个磕头谢恩。
乔智华忙拦下,将他硬拖到榻上坐好。
夏昭毅便是沉声说道:“文老板只管放心,把酒楼让出去不过是权宜之计,我这个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并非什么谦谦君子,受了此奇耻大辱,一定会讨要回来的。”
文掌柜老泪纵横,除了感谢并不会说别的话。
花妮便又说道:“既然大家主意已定,把酒楼让出去先救长卿出来,那由谁出面去跟李慧英谈呢?”
夏昭毅看了乔智华一眼。
乔智华摸摸后脑勺,点头:“就我吧,我跟她一直没撕破脸,当日为了上山找她,还跌下崖去,摔的这条腿现在还疼呢,她在家里走之前,还跟我示过好,说什么日后她东山再起绝不会忘了我的话。我想由我去找她再合适不过。”
花妮听这话,柳眉倒竖,正要发火,却被夏昭毅嗯的一声咳嗽压了回去,只得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掩饰过去脸上的怒意。
“陈姑娘,你要跟智华学学,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是这个道理,你祖母把事情做绝了,她现在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夏昭毅对花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