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春眠一脸歉意道:“太太今日又咳血了,怕是……怕是无力招待大小姐,还请大小姐见凉。”
沈月澶一惊,立马询问了一遭孟氏病情?,片刻后,无奈的看向柳莺莺,只见柳莺莺与沈月澶交换了个眼色,道:“既如此,那我先?进?去了,澶儿?且回罢。”
沈月澶道:“来都来了,我在厅子里等着你便是。”
如此,柳莺莺终归还是一人入了正房。
跨入屋内,药味更浓,隐隐有些刺鼻,非一日之积累,而?是长年累月积累而?成?,散发着一股腐朽凋零的气息。
入目所及之处,屋内素雅,缀以不少鲜花绿植,试图遮掩屋内的药味,却分明效果甚微。
“柳姑娘稍等片刻。”
春眠领柳莺莺进门后,便绕过?屏风进了里头内间,不多?时,里侧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夹杂着一抹虚弱低问和几声低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便见春眠的声音再度传了来道:“太太,人已在外头候着了。”
一阵忙碌后,终见屏风后暗影浮动?,随即车轮滚动?的声音缓缓传响,再一抬眼,便见春眠推着一副轮椅缓缓而?来。
轮椅上坐着位虚弱无力的女子,看着十分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上下,相貌……或者说一眼甚至辨不清相貌,因为入目之处,引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惨败如纸的面容,眼窝凹陷,连唇色都一片苍白,整个人轻薄如纸,轻飘飘的,已无几两好肉了。
猛地一眼看去,令人心下一跳,压根顾不上对方容颜。
猛地看到轮椅上之人,柳莺莺的心骤然一惊。
毕竟上回在寿安堂时,虽隔得?远不曾瞧见具体面容,可那孟氏还能出入自由,不想,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竟病成?这个样子了,坐轮椅,代表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怪道上回沈钰嚷嚷着,他娘快要死了。
这是一副将死之人的腐败之相,柳莺莺当年在万花楼时,楼里有姑娘染了花柳病,拖到临死前正是这般瘦骨嶙峋。
没想到孟氏早已入膏肓了。
再看一眼细细看去时,才?见对方五官浅淡,非美艳之姿,是清秀小巧挂的,在姿容上,确实无法与那位沈五爷相提并论。
而?柳莺莺在看向?孟氏时,孟氏自从屏风后出来后,一双枯黄的眼也径直精准无误的远远投射在了柳莺莺脸上。
四目相对时,柳莺莺明显感?受到对方神色一怔。
只见对方直愣愣的盯着她看着,浑浊的双目里有种近乎执拗的偏执,一直到轮椅推到了柳莺莺跟前,对方依然一声未吭声,依然一动?不动?的静静盯着她。
被个将死之人这般死死盯着,不知为何,柳莺莺细腕上渐渐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片刻后,只主动?朝着对方福了福身子道:“莺儿见过?五夫人,夫人万安。”
柳莺莺此话?一出,却见对方依然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苍白虚弱的面容上无一丝神色,浅淡清秀的面容上透着股子淡淡的顽固,直到盯着盯着,对方苍白的脸面上骤然浮现一抹胀红色,而?后捂住胸口猛烈一咳,瞬间一口暗黑色的鲜红直接朝着前方喷涌而?去。
鲜血喷洒到了柳莺莺脚边,有几缕飞溅到了柳莺莺的裙摆上,柳莺莺立马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避几步,却在抬脚地那一瞬间,生生止住了,再一抬眼,便见孟氏捂住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声声猛烈,仿佛要将整个肠肺都给咳出来,却依然抬起了脸来,远远盯着她看着,嘴角带血,许久许久不曾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