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也笑了。九爷知他晕车难受,特意等在外头,等人回来之后又陪着走了一阵,一直到谢璟恢复如常才一起回去。晚上谢璟的起居用具,尽数挪到了九爷卧房。隔壁的那间,彻底成了摆设。东院众人手脚利落,但也怕太利落了,小谢这老实孩子脸皮薄,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不和他对视,一瞧见立刻低头手中做出忙碌的模样。谢璟上楼之后才察觉,但木已成舟,他略想了下,就大大方方住了下来。九爷瞧他耳尖泛红的模样,心里喜欢,坐在床榻上逗他道:“要不我让人把东西搬回去?等过几日,你适应了再来也无妨。”谢璟摇头道:“没事,我以前也常给爷守夜,一样的。”“这和平日可不同,”九爷捏他下巴,抬起来看了一会,道:“哪儿有守夜,守到爷床榻上来的,嗯?”谢璟仰头,喉结滚动,发出一小声讨饶似的声音。九爷凑近了咬他唇边,声音低哑,带了白日里不曾有的磁性:“你什么都不懂,胆子倒是挺大,我知你还未准备好,今日不要你。”话是这么说,但也只做到了“没要”二字而已。九爷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对这些也只从书上看到过零星内容,就这些,还是这几日抽空补习的功课。他把书中所讲,实战演练,尽数在谢璟这里施展一遍,揣摩其中滋味。像是捧在掌心的一枚果子,青涩却可口。……谢璟不管醉酒还是清醒,胆子都很大,区别只在于清醒时话少,实在受不住了,才咬着唇发出一两声鼻音。他双手抓紧九爷胳膊,仰头看他,眼神里带了倔强,不肯移开分毫。只这么贪婪看着。即便那阵白芒在脑海中闪过,让人愉悦地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的时候,也没有松手。来处不可说。去处不可知。唯有抓紧手中之人,才可渡他上岸。冬日,南坊。铁路沿线两侧不过几日功夫,就有了这么一片酒馆,俄人领事馆的负责人也是头疼万分,立刻就找去南坊当地官员,勒令他们立刻查封。南坊官员却没有同以往那般好说话,先是打太极,胡搅蛮缠几日,待拖不下去了又推辞道:“这事儿我们也管不了,需得去省府,找总督签字。”省府的将军白西梁早就盯着这处。东省铁路位置关键,横贯三个极重要辖区,是为北地三省之咽喉。春日【加更1000字】俄人借由当年签订修建铁路条约,趁机掠夺铁路两侧土地,数年来攫取许多非法特权,如今侨民越来越多,还兴建了几个机构,俨如国中之国。白将军一早就死死盯着东省铁路,只等机会,把这处枢纽的管理、指挥和运营权限一并夺回。他手头有兵,加上白九这一年在河对岸倒腾来的千万银元税金,一时军费充足,腰杆和枪杆都硬挺起来,说话有底气。省府有政客来给俄人讲话,话里话外都站在对方那一边,若不是华国人长相,听起来倒像是俄领事馆又派来的说客。白将军对这样的人没半点好脸色,语气冷硬:“俄人现如今借由一纸禁酒令,私改条约,在我国地界行使他国权力,尔等食君俸禄,尽说些猪狗不如的话,荒唐至极!”但凡来总督府胡言乱语之人,尽数挨了二十鞭,赶了出去。白将军亮出如此态度,摆明了要对方给南坊商户一个交代。商户要钱,他白西梁要的是失去的土地。众人皆知白将军最疼爱白容久这一个晚辈,算起来还要喊一声叔父,不知情者还以为老将军是为了侄儿撑腰,但知道内幕的,却只暗自叹一句,如今的世道,名利场上心台如明镜一般的恐怕找不出几人了,白西梁将军,当称得上一位。省府白家,被白西梁将军扶持多年,也只有现任家主白容久,才知道老将军心中所愿。不知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白九爷在南坊闹的这一场,完全中了白将军的心思,余下之事叔侄二人合理谋划而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条约内容既已不可更改,白将军态度明确,要求按章程办事,让俄人退后二十里。俄领事馆的官员气得大呼小叫,但依旧没有拿白将军有任何办法,白西梁态度一贯强硬,虽和他们没有起正面冲突,但没少和日本人起争执,是块硬骨头。俄人拿禁酒令当说辞,闹得狠了,白将军就对他们道:“不就是禁酒?那好办,让霍尔瓦格先把南坊铁路两侧辖区内的什么啤酒厂迁出去,你们俄人禁酒,就该先封你们自己的酒厂嘛,你做个表率,我自当约束下头的那帮小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