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原想拒绝,瞧见那孩子仰头期待,视线落在对方脸上瞧见眼角淤青痕迹,到了嘴边的话略一顿,换了一句“谢谢”,接过用了一些。那孩子果然十分高兴,眉开眼笑,大约扯着伤口了还小声“嘶”了一声。谢璟准备从后台走的时候,正巧碰到东院的一位熟人过来,对方之前跟着九爷去外头办事,也是好长时间没见,冲谢璟略一点头打过招呼,又对戏班的人道:“传九爷的话,爷说今日诸位受惊了,已给诸位摆了酒席,稍后酒足饭饱,这边的行李也都搬到新的住处,尚老板只管带人安心住着,一切费用记在九爷账上,待过几日事情处理妥当,自当送尚老板回省府。”戏班众人连声道谢。谢璟没多留,脚步快了几分,去外头找到九爷那辆黑色轿车,打开门坐了上去。九爷坐在车里,瞧了他一眼,冲前头吩咐道:“开车。”车子起步略微晃动,谢璟坐在对面,膝盖碰了九爷的,手也扶到对方膝上。九爷按住他手,略用力,把人拽到自己这来,谢璟几乎是坐到他怀里,小声道:“爷,我沉了些,我自己坐吧。”九爷不轻不重拍了他腰侧往下一巴掌,“是长大了点,胆子也大了。”谢璟揪紧了他衣襟,眼尾泛红。九爷淡声问:“怎么,这就委屈了?”他掀开皮氅一角,谢璟自己钻进去,埋头在怀里含糊说了一句什么,手臂比人要老实的多,整个儿都抱住了,不肯出来。九爷把人裹在怀里,叫不出来,听他说了两遍才轻笑一声:“再说一声,没听清楚。”“……爷又拿我说笑。”九爷闷笑几声,把人抱紧了,小声道:“想,我也想你。”谢璟一路都偎在九爷怀里没出来,九爷同他说话,都要低头去问,不知是怀里抱着人的关系还是怎的,语气也没有刚进戏楼时候那般冷硬,偶尔还能低笑出声。前头司机安静开车,半点不敢逾矩。到了住处,司机停稳之后,才小声通报一声。谢璟略动了动,但被九爷按住了,直接抱着下了车,带进了洋房。护犊【二更合一】谢璟在九爷住处过了一夜。彼此一年未见,一照面,谢璟就给了九爷一份儿惊喜。养在身边的少年确实长大了,且和以前格外不一样,脾气秉性似是未变,话一样的少,但瞧着也不是好惹的。九爷疼他,只道这一年来谢璟和白二俩人在南坊不易,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把人扔过来就是为了历练。洋房二楼的主卧里,床铺暄软,浴室也已放好热水,鎏金铜质浴缸里冒出阵阵热气,泡上一阵最是解乏。谢璟服侍九爷沐浴,他把自己衣服脱下放在一旁,换了一身浴袍,跪坐在浴缸那一边给九爷洗头,一边小声跟他说这一年在南坊发生的事儿。九爷双手随意搭在浴缸两侧,闭眼听着。谢璟几乎以为他要睡着了,小声问道:“爷?”九爷轻笑一声,道:“在这,听着了,你接着说。”谢璟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南坊总共这么点事儿,除了刚盘下还未开张的几家酒馆,其余没什么操心的了。”九爷道:“不止吧,虹儿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谢璟帮着说了几句公道话:“白姑娘性子直爽,就是和二少爷俩人脾气不合,见面总要拌上几句嘴,不过生意上倒是能想到一处去。上月铁路边上那几家酒馆,就是白姑娘费心给找的,她刀子嘴豆腐心,这一年没少帮忙,对我们很好。”微微顿了一下,又道,“二少爷其实挺喜欢她……她的经营手段,私下还跟我提过两回,说想再多接触下,跟着学。”九爷:“学什么?”谢璟绞尽脑汁,试探道:“什么都学一点吧,就,近朱者赤?”九爷哼笑一声:“我看他们俩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凑在一处,互相磨砺下性子也好。虹儿在南坊多年,学了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白二倒是胆子大,敢带你去赌坊捞钱……”一双沾了水温热的手落在太阳穴处,轻轻按揉,把心头刚拱起来的那一股小火立时给按了下去,九爷喉结滚动一下,到了嘴边的重话消了下去,只警告道:“下次不可再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赢钱不难,赌性上来,想戒了却不易。”谢璟答应一声,把人哄顺了,又小声跟他讲了李元的事。李元擅长算术,去赌坊那压根就不叫赌,说一句“赌钱”都算欺负人家赌坊了。谢璟手气本身就不错,身边再带上李元,一个擅演戏,一个默默计算了桌面的牌,跟去赌坊直接拿钱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