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禹拉了南坊数家商户,一起开了这么一处小村落一样的酒馆,挤挤攘攘,开始兜售酒水起来。每家酒馆规模不大,但比邻而立,外头醒目位置放着酒馆的标识,晚上还做了灯牌,实在醒目。俄人饱受禁酒令的辖制,酒成了违禁品,普通人想要大口喝一顿已成奢侈之事,黑市上售卖价格极高,冷不等瞧见这些华国人开的小酒馆,一时间纷纷涌入。他们喝酒也不用什么下酒菜,有些时候一碟酸黄瓜或者一盘腌橄榄,就可以让他们痛快喝上一整瓶伏特加。白明禹弄来的酒品质好,尤其是伏特加,酒色透明,口感纯净而浓烈,用的是俄国人最喜欢的桦树汁和蜂蜜酿酒,味道纯正。南坊没有山泉水,酿酒的师傅就用了纯净水和蒸馏水,加上机器化生产,量大实惠,在久违饮酒的俄人品尝后被一传十十传百地宣传开,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白明禹手下有五家小酒馆,全是他一人管理。如今的白二也比之前成熟多了,他去过俄国一趟,知道那边的一些风俗习惯,因此在布置小酒馆的时候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俄国风格的杯子——俄人饮酒,不喜欢用小酒盅,更偏好用大杯子,他们对酒器的外形材质并不讲究,只要够大就行。下酒菜也都是量大实惠的面包加奶酪,来这里的俄人,几乎人手一瓶伏特加,豪放痛饮,有些人甚至觉得酒馆的大杯子都不痛快,直接对瓶喝了起来。有些带了朋友来喝酒的,也不喜互相劝酒,自己喝自己的,饮酒目的十分单纯。他们就是喜欢喝烈酒。发自内心的为伏特加热爱。这些小酒馆的老板们,起初还想弄一些“行酒令”一类的小把戏,想把氛围弄得好些,但这些附庸风雅之物对俄国人全然无用,他们光是喝酒就已经足够兴高采烈了。有些俄人喝多了会唱会跳,还有人举杯大声说着什么,若是话语足够精彩,就会引来同酒馆的人一阵拍桌欢呼声,每当此时,酒馆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喝得还算理智些的人,会把这些憨态醉话记录下来,就像是最早的吟游诗人一般,喜欢记下这样偶然冒出的一两句话,诗意的语言与哲理的思考,总在伏特加点燃的灵感之后迸发。掌柜在台后记录酒水单子,瞧见忍不住摇头笑。白明禹和谢璟巡店,一进门就瞧了一场热闹,一帮俄人兴高采烈也不知在说笑什么,满脸兴奋。白明禹走过来,问掌柜道:“这帮人说什么呢?”掌柜先问了声好,这才低声笑道:“大掌柜的不知,这俄人醉了,说什么的都有,只要不出门打架,只这么瞧瞧也无妨。”他抬抬手,指了那边最热闹的一桌,“刚才那边有人说了一句话,都在给他叫好呢。”谢璟问白明禹:“你不是在俄国待了一段时间,他们说什么,你听得懂?”白明禹道:“我就去几个月,哪儿能学那么快,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呢?”他自己也不脸红,转头带了好奇问掌柜的,“哎,这帮洋人说什么了,怎么高兴成这样?”“那人说了句俚语,大意是‘喝酒,是罗斯人的第一大快事’——”“那还真是,我就没见过喝酒能喝这么高兴的。”白明禹乐了:“唉,有的时候我都羡慕他们,他们可真自由啊,我就不一样了,我还得赚钱。”白明禹双手拢在袖中,感慨摇头。谢璟没理他,任由白二在那显摆,转头去跟掌柜的对账,询问近日酒水是否足够供应。白明禹好几天没这么悠闲过了,心里算了下,大概从九爷来了南坊之后,他就一直来回奔波,白天吃饭的功夫都挺赶,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去瞧一旁干活的谢璟,心想还是以前好,这一年虽远离家人父兄,但小谢一直都在他身边,凡事都不用操心,这边刚想到,那边小谢就已经给办妥当了,实在是里外一把好手。若不是碍于九爷威信,白明禹都想跑去把人要回来了。小谢这么能干,谁不喜欢呢?白明禹等他忙完事,拿胳膊碰了碰谢璟,打趣道:“哎,小谢,你还记得那个曹云昭吗?”谢璟道:“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白明禹乐呵呵道:“我就是瞧见今天酒馆这一出,想起来要是曹云昭在这,一定又要说什么,什么来着?”谢璟略想一下,也笑了:“饮酒为俄人民族本性的表现,是为他们对酒神的崇拜,是一种回归自然和无拘束的生命欲望?”白明禹乐不可支,抚掌笑道:“对对,他的酸词和别人就是不一样,哈哈哈!”正笑着,忽然笑容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