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那血构筑的指环轻轻扯动着他的身躯,弗瑞斯科带着门德尔的画作,朝着楼梯口奔去,门德尔的画作被他双手撑起,重量肯定是有的,但并不要紧,只不过,相比起画框的重量,那不断干扰着他的动静才是最麻烦的,这幅画框正在挣扎,不知道是门德尔,还是画作本身,总之,这个画作在他的手中挣扎着,这也让弗瑞斯科不得不分一点心在这一幅画作上。
画作之中,那位失去了半边头颅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地上,光滑的脸上,那红色的颜料画上了一个十字,倒立的十字。
随后,这份红色开始构筑文字,是的,文字,画作之上开始书写文字,刚开始是一个字母,随后是一个单词,再用单词拼凑出一句话来,这些变化,弗瑞斯科没有注意到,他仍在奔跑,四周墙壁开始颤抖,那些皮肤纹路飞速蔓延,那些血管也在他的身后追逐着,追逐着这位奔跑着的客人。
<divclass='gad2'> ——一次分裂,一角天空,一块大地,一道裂痕。
画作上的文字点点浮现,覆盖上了画中人的羽翼,三对洁白的羽翼被文字填充,一点一点,画中人的面庞上,红色的十字轻轻转动,那些红色分离开来,开始勾勒起五官,画中人正在脱离天使的框架,他在让自己更像是一个【人】。
——一次诞生,一颗蛋,一层新鲜切开的薄膜,一个生命。
弗瑞斯科奔跑着,明明近在咫尺的楼梯口此时却变得无比漫长,他感觉整个楼层都在阻止自己离开,对……依诺先生说过的,他的妻子那个叫做雪特薇儿的人,这个楼层不止有依诺先生这一个脱离了自然的怪物,还有一个从未出现的恶魔,名为骤雨间隙的恶魔,依诺先生的妻子化为的恶魔。
但是他看不见,他看不见有别的存在出现在这里。
那些皮肤纹路依旧在蔓延着,如同潮水一般涌现,弗瑞斯科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可是他却发现那些纹路开始逐渐超过了他的身躯,如果说在这之前,他的奔跑还能够把那些纹路与血管抛在身后,那么现在,他的前方已经开始遭受了污染,弗瑞斯科知道污染的结果,如果局面没有任何变化,他也会成为怪物之中的一份子。
但是,异变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一只白色的手冲破了画框的阻拦——是画中的那个男人,是门德尔,他光滑的面庞上用红色的颜料勾勒出了五官,现在,那五官看起来就和门德尔一模一样,伴随着纸张被撕裂的声音,门德尔的手臂从画框之中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他的头颅,他的身躯,拥有六对羽翼的天使挣扎着,从画框之中‘钻’了出来,画中人站在弗瑞斯科的身后,背对着弗瑞斯科。
“……”
那纯白无瑕的六翼缓缓张开,画中人的身躯开始融化,从他的头部开始,从一个立体的画作逐渐融化,刺鼻的气味散发出来,他的头颅,他的羽翼,他的手与脚,都逐渐变为最初的模样,回到颜料的构造之中。
“跑。”
弗瑞斯科听见了门德尔的声音。
弗瑞斯科没有回头,不论那画中人到底是不是门德尔的意识,至少现在,那画中人还是在帮助他的。
跟随着手中红色指环的指引,弗瑞斯科奔跑起来,然后一脚迈进那门扉之后。
白色的人沉默着,那些血管和皮肤纹路在蔓延到他的身前的时候就停住了,但与之相对的,画中人的躯体已经几乎化为了颜料,摊在地上,在他消失之前,那红色的笔在他那光滑的脸上勾勒出了一个弧度。
像是门德尔的笑容。
——既然已经无法归家,那就让有家可归之人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