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思净仗着自己是太监的身份,大胆拉开净室的门,进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萱衣裳穿得好好的,却睁眼说瞎话:“我早上喝了粥,现在闹肚子呢,你快出去。”吕思净见她紧张,笑道:“别害怕,我和阳侍卫都在。”“一切都进行得顺利吗?”林萱忍不住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吕思净笑道:“别怕,一切会顺利的。”待到向邧帝叩拜行礼时,林萱觉得自己就像是飘在风中的树叶,前路迷茫。以往她心里带着恨,目标总是很明确。可是今日之后,她该何去何从呢?想到今日之后,再也见不到邧帝,林萱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牵绊,远远超乎了她自以为的“恨”。今日太子夺位,她今后将不再受邧帝掌控,有种不安定的感觉在她心里涌动。直到行三拜大礼时,林萱在观礼人群中见到躲在人群中的阳夫人,以及她想起来,阳蒙离开后一直没回来,才明白事情已经除了变故。然而邧帝还在笑着向观礼的宾客,宣布今日礼成。下半段及笄礼是怎么度过的,林萱一点都不记得了,她只是晃晃悠悠的站着,看向邧帝。他的鼻子高挺,脸也很好看,是个漂亮的中年男人,多年服用丹药的经历让他肤色苍白,却仍然不减他的帝王气度。林萱不禁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明知她鼓动太子造反,却不揭穿,依旧笑着为她举行及笄礼,这样的城府和心机,一如他年轻时不动声色的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姐姐那般。他坐在上首,脸对着皇后和徐妃,明明是跟她们说话,却会偶尔看一眼林萱,似乎是在打量她。就像是猫爪住了老鼠,却不急着吃,它要看看这只老鼠在临死前是如何挣扎。林萱已经无所谓伤心和难过了,今日造反注定要失败,但她不确定究竟是太子背叛了自己,还是吕思净背叛了她毫无疑问,吕思净已经提前知道了真相,但他为什么通个气呢?还有,阳蒙这会儿在哪里?林萱不安的想,她是要撕破脸皮跟邧帝大闹一场,还是得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笑着陪他将这出戏演完。直到及笄礼完成,宾客都散了,林萱依旧带着微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果不是邧帝突然提到她母亲,她也许会安安静静把这出戏唱完。可是邧帝却说:“终于给你举办了及笄礼,从今以后,你就是大人了,朕心里真高兴。你母亲若是能听我劝,不要再想着过去那些事,她一定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看着你及笄成人。可这都是命啊,半点不由人。”林萱终于感觉到饿,小口小口的吃着晴云阁那边送来的新鲜榆钱糕,她吃得痕迹,脸更显得肉嘟嘟的,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邧帝劝她:“慢点吃。”林萱笑了笑:“这是我的最后一顿饭了,得吃饱了才能好好上路,总不好做个饿死鬼,急匆匆赶去投胎,下辈子又要稀里糊涂的过。”邧帝眯着眼睛看她,两道又浓又黑的美貌微微轻蹙,唇边掠过一抹淡笑,像是在嘲讽什么,也像是被她伤了心。那一抹笑太短暂,刹那间便消失不见,他回过头,吩咐吕思净:“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接着,他又转过头来看林萱,眼睛长大,目光锐利的盯在她脸上:“我猜,如果不是为了借朕的手出去吕守一,以往的萱儿根本不屑来讨好我吧。”邧帝说完,捡起一块榆钱糕尝了尝,那糕点并不如他想象的好吃,可林萱却吃得很香。林萱沉默的吃完了整盘榆钱糕,才终于找回些力气,她心里很平静。邧帝一如既往的虚伪,他凭什么要求她的真心呢?她不过是邧帝养着的一只宠物,喜欢的时候逗一逗,不喜欢了可以关在笼子里,丢在冰天雪地里。就连吕守一都可以随随便便欺负她。她当然是为了生存下去,才在他面前卖乖讨巧。她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并未拿她当女儿疼,他的虚情假换来她的巧言令色,多么公平。她想活得更加自由,所以要杀了他,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她从来就不是关在笼子里的狗,她身体里犹有兽性,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当然不肯乖乖就范,当一只宠物。“你心中一定很好奇!”邧帝见她吃完了糕点,似笑非笑地道:“朕不妨告诉你,是太子告的密,他压根没有胆子造反,是你一直在背后撺掇他。他非但不领情,反而无数次在我面前说你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萱儿,你识人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