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瑾一边耐着性子认真回答他们的提问,一边漫不经心的抬眸,往台下看。怎么不回青玉宫睡,也不嫌这里闹腾。十几岁的孩子精力太旺盛,提问也千奇百怪,裴云瑾才稍稍凝神回答了几个提问,趴在案几上的那人已经消失。裴云瑾突然黑脸,拨开人群,冲去外面。正在打哈欠的安瑞突然被惊到,一路小跑至他身后。他眼睛里透着寒光:“人呢?”安瑞最近有些摸不透裴云瑾的喜好,他在世子身旁贴身伺候十年,世子性子虽清冷,待下人却是十分和气,他偶尔犯错,世子也会大度原谅。最近,世子却好像变了个人,妍韵昨日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被世子赶走。此时他正昏昏欲睡,头脑也不清醒,被世子突然一问,一时也没回过神来。什么人?顶着杀人的目光想了好半晌,他才突然醒悟,想起来这段时间世子待那位贵主的态度,他险些要犯错:“吕提督过来把贵主接走了。”裴云瑾看着路口,眉头蹙得更紧,他将手里的戒尺递给安瑞,转身回了舜华斋。安瑞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起,他一直以为妍韵贴身伺候世子,日后会有名分,对她也是小意伺候着,把她当半个主子。今日却幡然顿悟,原来是他认错了主子。“贵主生病了,身子虚,吕提督不放心,亲自给贵主带了药过来,用软辇接了回去。”裴云瑾只冷笑,林萱是他的人,何须旁人来关心?可他分明见到她脸色苍白,却未多想,还觉得是她太懒的缘故。为何不上前问问她,是否身子不适?翌日清晨,吕思净正领着西缉事处十二玄武晨练,忽见校场入口走来一人。杀气太浓烈,一袭圆领黑衫掩盖不出。吕思净只好停下,领着十二玄武躬身施礼。裴云瑾抬手握住吕思净的手臂,淡淡瞧了他一眼,容貌白净清秀,满脸讨好人的笑。油嘴滑舌,心机太多,非长寿之相。在安瑞眼里,裴云瑾只是抬手扶吕思净起身。十二玄武却看出吕思净额角青筋毕现,他们把手放在腰侧的刀上,静待吕思净的下一步指令。过了好一会儿,裴云瑾才放手,笑道:“听闻吕提督箭术精妙,我今日特意来讨教。请提督今日放开手与我较量,无需承让,若提督赢了,我愿奉上黄金千两,京城宅邸一座。若提督输了,罚酒十杯,如何?”安瑞起先没听明白,只觉得世子爷是借着讨教的名义在赏赐吕提督。可世子对吕提督似乎有敌意,他再细细想,便明白了。吕思净任西缉事处提督,又在皇帝身旁贴身服侍,他不能喝酒。他若输了,要喝十杯酒,就得有两天不能在御前伺候。吕思净知其有备而来,躲不过,也不愿躲,于是躬身拱手道,“多谢世子指点,奴才受教。只是这酒哪天喝,请由奴才自己决定。”“好。”不说废话,直接取弓箭,走到靶前。安瑞与十二玄武皆怔住。世人皆知,裴世子臂力惊人,箭无虚发,谁敢跟他比试,便如同自虐。“请吕提督拼尽全力,不要有所保留。我亦不会对你心慈手软,在旁的事情上,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唯独这件事,我必须倾尽全力。”也不知说的是比箭,还是别的。裴云瑾是镇南王世子,从他被过继给镇南王当儿子的那一刻起,便习文习武,不得片刻空闲。他学什么都快,年纪轻轻,已经远远超越了同龄人。吕思净亦是文武双全,但裴云瑾前世死前,已过四十五岁,比心眼计谋,吕思净的火候还差得远。比赛刚开始,两人旗鼓相当,各有所长。过了半日,吕思净双臂如同被废,再也抬不起来,这场较量才算结束。吕思净这里无法当值,不得不向邧帝告罪,邧帝看着他笑:“你能在裴云瑾手中过招半日,已经很不错了!”说完,他看着吕思净发怔,不知为何,竟然又想到太子。连一个太监,都比他的太子强,大梁危矣!丹药功效已过,他最近又泱泱的没什么力气,心绪也总是不宁。“等过两日萱儿身体好了,你带她出宫去玩,这次走远一点,过个日再回。”吕思净应声。他知道,邧帝又要服丹药了。吕守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偏方,用九九八十一个处子的血,炼制成了一副丹药,据说有长生之功效。兰韵被赶出去后,是惠兰顶了进来伺候,她刚进晴云阁时,裴云瑾正好收拾完吕思净回来。惠兰快有一个月没见林萱,神色不免有些激动,想要跟裴云瑾求个假,去青玉宫见林萱,谁知还未开口,便对上裴云瑾神色冰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