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轻笑一声,明显不太相信,又说:“我要你帮忙杀吕守一,世子肯不肯帮?”裴云瑾年纪虽轻,在昆州却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又岂会瞧不出她的小心思?可恨林萱竟故意恐吓他。她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真好看,不少人在背后骂她是邧帝给自己养的炉鼎,所以才长得这般妖媚。第一次见她时,裴云瑾也觉得她有些妖媚,难免受那些流言影响,心生排斥。现在她脸上长了点肉,像个正常的小姑娘。尤其一双眼睛生得好看,令人忍不住想触碰。他久久愣怔,也不说话,抬手便覆上她的眼睛,那冰凉的触觉把林萱吓一跳,她后退两步,蹙眉道:“裴世子?”裴云瑾很快便恢复正常,丝毫没有做错事被抓包的窘态:“正好我也有一桩棘手事,不如我们来一场公平交易?”林萱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交易好啊!这样才能互不亏欠。她上辈子欠了裴云瑾好大人情,就怕今生遇见,是要来还他的债。可她现在自身难保,小债尚能偿还,大债就只能躲!林萱认真问:“你有什么棘手事?”昏黄宫灯下,她红润脸颊肉嘟嘟,明亮眼睛水汪汪,像葡萄一样。裴云瑾居高临下看她,心里满是揉捏葡萄的冲动,面不改色道:“我要找个人,却不能光明正大说出她名字。因为宫里但凡提到她名字的人,都会被剥皮。比起杀吕守一,此事更为棘手,贵主若觉得为难,也可以拒绝。”他倒是好意思狮子大开口,林萱深吸吸一口气。一番思量过后,她说:“你容我考虑几天。”“事关生死,可以理解。”裴云瑾看着她那张漂亮得惊人的脸,手指尖只觉得微微发烫,他怀念刚才的触觉,还想再继续探究,却忽然神色一顿,轻声提醒:“有人来了。”林萱左右一看,哪有人?裴云瑾却说:“是林冲邈领着人来找你,我在这里多有不便,咱们改日再聊。”话刚说完,林萱眼前一晃,只见檀色身影闪现到回廊处,再一眨眼,人已经消失不见。林冲邈是皇帝的名字。听说皇帝要来,林萱心情低落。她暂时还不想看见他,便选择绕小道回草樱小栈。邧帝兴冲冲来看她,结果扑了个空。当时宴席进行到一半,有宁贵妃和徐贤妃相伴,邧帝正聊得很放松。她们是在潜邸时便跟着他的旧人,因年少时便相识,所起话来十分自在。直到吕守一的人秘密来禀报,说是发现裴云瑾跟林萱在梅园私相授受。“咔”的一声。邧帝捏碎一只酒杯,愤愤从案几旁站起身来。徐妃不轻不慢的瞥一眼眼角藏笑的吕守一,站起来,用帕子擦干邧帝手中的酒水,自顾自说道:“今日这般热闹,萱儿不来真是有些可惜。”邧帝愤怒的情绪被她打断,脑子里顿时清醒,想起林萱为什么跟自己怄气,若今夜再去骂她一回,她必定会更加委屈。他不舍得林萱委屈,又怕她与裴云瑾纠缠不清。徐妃柔荑轻抚他的手,令他不觉发出喟叹:“萱儿素日最爱瞧热闹,今日不来,是因为她在跟朕怄气。”徐妃笑容端庄:“都是陛下惯出来的毛病,如今年纪大了,性子已定,却不好改。所以,陛下还是继续惯着吧。”“朕现在能惯着她,可她将来嫁人了怎么办?”“给她三百护卫当陪嫁,准她先斩后奏,我看谁还敢欺负她!”徐妃看向吕守一,问:“吕公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宁妃恍然,原来徐妃竟是在敲打吕守一,叫他不要把手伸太长。林萱是邧帝的灵丹妙药,有她在,邧帝才不会无缘无故发疯。若勾得邧帝的旧疾犯了,宫里谁都没好果子吃。吕守一微微躬身:“奴婢们一定尽心侍奉贵主。”他是司礼监之首,邧帝视他为左膀右臂,十分看重,许他尊荣,可以不跪嫔妃、不跪丞相。所以,邧帝让他跪林萱时,他心中便很不服气,才会引出后来的诸多事情。邧帝被徐妃点醒,正要去寻林萱,却被丁明辉拦住去路:“陛下,臣有急事要奏。”邧帝蹙眉,看向吕守一。吕守一正色道:“今日过节,不宜谈公务。等明早内阁开门,请丁大人将奏折递到内阁,由阁老们商议过后,再呈陛下裁决吧。”邧帝看都没看丁明辉,便从他身旁掠过。丁明辉还不肯放弃:“陛下,河南道雪灾冻死数万人……”两个司礼监的人上前,捂住丁明辉的嘴,将他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