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不见谢危楼,但他是疆场上的人,不能不管白玉京的公务。
凌翌的心跳慢慢复苏,他掀开帘帐,从里面走了出去,走了两步,他站定在大帐前,蓦地想到,布防的事情,他的副将也知道,没必要非要把他叫出来。
凌翌又想,是不是他在多想,多想到觉得只有一个人才会问这样的话。而一问,他身为主帅就势必在场。
哗。
帘帐被掀开。
凌翌敛了敛神色,朝内走了进去。
想多了。他否定道,完全没这个可能。
凌翌淡然朝里面扫了眼,他身上穿得是墨衣,精神得很,既是代表白玉京,墨衣上绣纹齐整,绣色精巧,他惯是打眼,朝里面望了眼,烛光汇聚在他脸上,五州修士朝他看来,白玉京的城主几乎都到了。
凌翌面色不改,视线扫向谢危楼,心跳忽的快了一拍,背后冷汗涔涔,他面色依旧没变,淡然地走过去。
灯火通明的大帐内,谢危楼低头看着沙盘,他身上的墨衣用的是莲纹,乱局之中,衣衫严实、干净,打理得一丝不苟。他垂着眸子,五官在低眉间更为英挺,时隔多日,面上不见憔悴,不过到底受战事影响,眼底只有正色。
整个人瞧着更加漠然、严肃。
周围人朝凌翌行了个平礼。
谢危楼却像不认识他,扫了他一眼,挪开视线,仍然在说下一步的部署,完全没当凌翌存在。
两人本就平级。
凌翌走到另一侧,淡淡答着来时要说的话,他发现谢危楼带来的人很快弄清楚了这里的情况。
谢危楼能力是很强,几乎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
凌翌说完了所有该说的,周围修士没有离开,他也站入其中,从站定的那一刻,他和谢危楼都没有抬起头。
修士侃侃而谈,聊完公事,忽然开玩笑道:“两位在白玉京曾是熟识,怎么见到了也不说一句话。”
凌翌没想到这人那么不看眼色,他抬眸扫过去,视线聚焦在谢危楼身上,对面的反应却很淡,淡到像是没听见那句话,气氛忽然变得很古怪,仿佛一池搅不动的泥水。
凌翌蓦地好像听到了蝉鸣声,蝉声了了,一切都带他回到了和谢危楼仍是陌路人的夏季。
那个时候的谢危楼对他很冷淡,不爱说话,就像现在一样。
凌翌想,他和谢危楼迟早要见这一回,反正事情没什么好尴尬的,也不用去回避什么。
凌翌开了开口,声音还未从喉头发出。
“我和凌帅谈一谈。”谢危楼仍低着头,周围人旋即应声,朝四下散去。
“……”
脚步声匆匆。
凌翌竟后悔一开始没找个地方坐,他站在原地,左右望了眼,周围人都像鱼潮似的涌光,真的只留下他去见谢危楼。
营帐内吹来了帘帐撩起的冷风。
凌翌扫了一眼,又听谢危楼道:“找个地方坐。”
凌翌收紧指节,他站得久了,是觉得累得慌。他朝那张长椅走去的时候,不免想到被蛊虫咬后的那个晚上,他同样坐在谢危楼身边,啜泣着告诉他,他自己一个人都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