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主城极尽繁华,主城有皇城,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各色高楼林里,白烟聚散。
凌翌知道有个没什么人盯着的茶楼,在日头要了个雅座,两人相对而坐,他是小辈,谢危楼的师父是长辈。
热水在炉上冒烟,滚了三滚。
无人说话,茶水慢煮声,白雾聚散,茶香缓缓在席间冒出,香气四溢。
谢危楼的父亲去世之后,谢家只有这么一位先生。
凌翌低头给他点了杯茶,他从来坐得随意,在葛平面前,他坐得端正,敛起了全副懒散的骨头。茶盏是青瓷的,茶色清淡,瞧着就像一泓清水。
葛平垂眸扫了眼,垂着手。
凌翌带笑,嘴角微有收敛,朝前退了第二回,道:“还请先生喝茶。”
葛平淡道:“我找小友,聊的不止风雅事。”
凌翌习惯了谢家的做派,反正他和谢危楼有那么多年了,对面要问就问,他又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注视茶水,他笑,心底有什么东西渐渐地被挖空。
讲话要讲究谁拿主动权。
凌翌口才上没输过谁,但他现在酝酿着,心底有什么东西很沉,好像伴随着谢危楼的离开,他也觉得有东西远去,真的离开了他。
他想起谢危楼的时候,也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高兴,难得有一次,他在不舍之后像是陷入水中,溺住了。
笑容强压着难受,竟不知道说什么。
卷三我们之前还如从前么
凌翌喉头微微哽咽,他颦眉忍住了,镇定道:“先生想说什么就讲。”
葛平:“重光为人出世有正风,多年来很少听闻他和谁也有纠葛。修真百年,不对谁动心也有违常理。他府上的人不会有二心,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有他府内的钥匙?”
他当然不能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和谢危楼八百年前就眉来眼去了。
他不能也说,葛老头,凑巧而已,你不如猜猜看事情原委。
其实,他和谢危楼也没开心多久。
哪怕他和谢危楼折腾,他也没好好折腾过几回。
本来凌翌开窍就晚,又和谢危楼耽搁了那么久,到了白玉京一直聚少离多,如今他想谢危楼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凌翌吞下了脱口而出的话,转而答:“我与谢危楼在外门久,旁人不知道我和他一起渡过微时。”
说到这里,他成为了一根被拨动的弦,越想,心绪越荡漾,渐渐地只剩下长久的波动。
凌翌还抬头看了眼葛平,说着就笑了,笑了他又觉得心头不那么苦涩:“先生知道我和谢危楼走过的旧日么?”
葛平摇头。
凌翌:“我少了灵草,谢危楼就把他的一半分给我,谢危楼被泼脏水,我就在他衣服上画过莲花。”